方晉瑞面色平靜,手心裡卻出了汗。
佛八爺更是眉頭緊皺著,不斷的盤著佛珠。
這時,就聽梢間屏風後忽的傳出一聲彷彿忍笑忍的極為辛苦的咳嗽。
“好一個大義。朕也想聽聽,你孤男寡女大晚上的湊在一處,是做什麼大義之事。”
聖上淡淡的一聲,堂上的嘲笑聲便弱了下去。
朱攸寧吸了吸鼻子,淚盈於睫,正義凜然道:“回聖上,當初民女來到京城,是受燕伯爺邀請,來京城吃喜酒的。作為生意上的夥伴,其實當初接到喜帖,對上京之事民女內心也十分猶豫。
“民女雖因商人身份,少不得要在外奔波,但民女從未做過有辱斯文之事,與燕伯爺即便是再好的生意夥伴,畢竟男女有別,民女著實不宜長途跋涉從杭州府趕到這裡。
“但是另外一個原因,讓民女不得不拋棄了這些原則,甚至冒著會被人詆譭名節的風險來到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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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攸寧說到此處,用袖口試了試眼角的淚,悽然道:“黃河水患,百姓流離失所,燕伯爺一直在致力於修整河堤,修橋鋪路,為百姓重建家園。
“不論是修整河堤,還是當地百姓的衣食住行,再加上瘟疫的防治,百姓未來生活的出路等等,這一系列事做下來銀錢耗費實在是太大了,燕伯爺雖是商人,可再怎麼富有,經濟能力也是有限的。”
一提修整河堤之事,一直受國庫空虛煩擾的聖上便不由得重重的嘆了口氣,這一方面,他著實感同身受。
黃河下游的工程還在繼續,他都可以想象銀子就像填無底洞一樣流水般的花。若非如此,他也不會決定以燕綏有生之年當地稅收作為回報。
稅收太少了,其實都不夠填補燕綏所用的銀子。
這也是皇帝看重燕綏的原因。
朱攸寧嘆道:“民女家裡幾代生意人,家境算的上殷實。燕伯爺當時命親隨前往,與民女提起此事,想與我們朱家商議合作,讓朱家也在修建河堤、重建城鎮上參一股。
“民女與家裡人都覺得這件事勢在必行,這是造福蒼生,造福百姓,為朝廷分憂的大好事。在這件事面前,民女先前考慮的名譽問題,就不值一提了。
“進京後,我與燕伯爺為商議此事,幾乎是殫精竭慮,徹夜難眠,對於修壩大業,著實也是非常艱難,既缺人力又缺物力,此中艱難著實不足為外人道。
“但是民女當時想到的,卻是聖祖爺當年打下大周江山時的事蹟。”
朱攸寧說到此處,便抬起頭來對著上方拱了拱手。
在座的諸位官員,姜閣老、楊閣老,甚至包括梢間之內的皇帝,一聽道“聖祖爺”三字,都依規矩起身,對著上方齊齊拱手。
朱攸寧道:“聖祖爺高瞻遠矚,當初為了打江山,不惜犧牲自己的名聲,甚至還假扮過乞兒。聖祖爺的事蹟著實讓民女動容,與之相比,與為民造福相比,與天下大義相比,小小名譽之事民女當時根本就沒有考慮過!”
朱攸寧的話再度由皂隸傳到大堂之外,百姓們聽聞此言,方才的鄙夷已經蕩然無存,不由得挑起大拇指,讚一聲“當真是偉女子啊!”
堂內的楊閣老、姜閣老以及副審官們,站著挺拔了“聖祖爺”的事蹟,這時已經無法在用“孤男寡女”“德行有虧”來攻擊朱攸寧了。
若是再繼續抓住“朱攸寧德行不好,說的話都不能當真”不放,豈不是等於在說聖祖爺當年也是名聲盡毀,不配做皇帝?
此時堂上一片寂靜。
須臾,屏風後傳來皇帝滿含著關切的聲音:“你們商議了這段時間,商議出什麼結果來了?”
“回聖上,修建堤壩,重建城鎮,養活那麼多百姓,其實對於我們一屆商人來說是在是太難了。”
“是啊。”皇帝的聲音中透出幾分失望和悵然,“對於一個國家來說尚且如此,何況是幾個商人?”
朱攸寧又道:“雖然這件事對於我們一個兩個人來說太難辦,但是若所有人都參與進來,或許就會容易一些了。所以民女就寫信回了杭州商會,杭州商會也給了民女迴音。截止至前天,杭州商會已經籌款累計四十萬兩白銀。”
“什麼?”
驚呼聲後,一個明黃色的身影從屏風後轉了出來。
四十萬兩白銀,對於現在國庫空的都能跑馬的朝廷來說,著實是一筆鉅款。
皇帝一臉震驚的走到近前來,看著端正跪著的朱攸寧,連說了三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