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老太爺,那老者您應該認得,是咱們富陽的姜老先生。”
姜老是致政太醫這件事並不是人人皆知,長隨當日雖看到蔡縣丞請人來給六殿下瞧病,但為防隔牆有耳,並未直接稱呼。
朱老太爺聞言不自禁坐直了,前傾著身子問:“你確定程公子綁上來的是姜老?”
“小的確定,程公子並未遮掩,將姜老五花大綁,堵上嘴就叫人抬上來了。姜老一直掙扎,但程公子並不肯放下。程大小姐勸說幾句,程公子就與程大小姐爭執起來了。”
朱老太爺聽的蹙眉,起身踱步到窗畔負手而立,面露沉思。
朱攸寧的臉色已很是難看,看了看朱老太爺的背影,便悄悄的退到了門邊。
“站住。”朱老太爺忽然一聲呵斥。
朱攸寧的手正放在門上,聞言閉了閉眼,只得轉回身。
“做什麼去?”朱老太爺轉身望著她。
朱攸寧的角度,只能看到站在窗邊背光而立的身影,朱老太爺臉上的神色卻是看不清的。
她抿了抿唇,道:“祖父,我想出去走走。”
“這話說的不老實。”朱老太爺再度坐回醉翁椅,把玩著手上的戒指,淡淡道,“你想去救姜老?”
朱攸寧被問的一窒。
事已至此,由不得她否認,再說他們都在船上,她要做什麼,只要朱老太爺有心她也絕瞞不過,便點點頭,道:“姜老對我有再造之恩。我不能見死不救。”
若當初沒有姜老太醫伸出援手,恐怕初來乍到的她也不可能活下來,這是對她的救命之恩。
當時父親手中沒有銀子,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可以想象他頂著長子溺斃、自身被誣陷、妻子被搶走、女兒又要病死了的壓力,是怎麼咬牙堅持下來的。
若是沒有人救她,讓她一命嗚呼,父親恐怕當時就崩潰了,他們一家哪裡還能有現在的團聚?這是姜老太醫對她一家的恩惠。
朱攸寧做不到忘恩負義,對於一個心善仁慈,又對她有大恩的老人,若是明知道他有危險,卻連句話都不敢說,那她成了什麼人了?
朱老太爺似乎料定了她會這麼說,冷笑一聲道:“你要救人?你憑什麼能救人?”
朱攸寧抬眸,看著朱老太爺那副看似儒雅溫和,實際連肚腸都是黑的樣子,便忍不住道:“這是咱們家的船,程家人搭船咱們應允,那是咱們對人和氣,那程公子因為看上姜老的孫女,要強搶人家女孩為妾,姜老不答應,竟然就把人綁來了,如此沒王法的事就發生在咱們朱家眼皮子底下,難道咱們不該管管?”
“你倒是深明大義。”朱老太爺嘲諷更甚,忽然瞪著眼睛憤怒的一拍茶几,“給我跪下!”
朱攸寧睫毛閃了閃,便跪下了。
朱老太爺問:“朱家的家訓,你還記得嗎!”
自然記得,那種奇葩詭異的家訓能忘得掉才怪!
朱攸寧低著頭道:“適者生存,強者為尊,每個朱家人都要給家族做貢獻,才是對家族有用的人,才能得到家族的回報,否則就是弱者,就要被淘汰,被驅逐。”
“看來你記得很清楚。”朱老太爺哼了一聲道:“朱家的家訓,是讓你們給家族做貢獻,可沒說讓你們給家族惹麻煩!
“那姓姜的既然開罪了人被綁了,便是程家與姜家的事,與咱們朱家有什麼相干?咱們就只管閉上眼,當做不知此事就完事了,你可倒好,還要主動去招惹,難道就不怕給家族惹來麻煩?嗯?”
“祖父說的固然有理,可咱們先現在這樣不管不顧,萬一真鬧大了,名聲上受損往後還如何在外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