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華章不可置信的望著朱老太爺。
如何也想不到朱老太爺竟不在乎朱攸寧在外頭進貨的行為,言語中對她還頗為讚揚。
“爹,您這麼說固然有理,可咱們朱家畢竟有自己的布廠,訂單因九丫頭的作為而減少了,難道還是好事?”朱華章的聲音因激動而尖銳。
朱老太爺老神在在的端起茶碗,用白瓷碗蓋輕拂漂浮在碧綠茶湯上的茶葉。
“你是生意人,應該看的是能賺到多少銀子,應該在意的,是如何將咱們朱家產業的利潤最大化,而不是死要面子,去與個小姑娘爭輸贏。”
朱華章被戳破心事,面紅耳赤的道:“爹,我這也是為了咱們家的布廠啊。”
朱老太爺吃了一口茶,享受的品了品,隨即放下茶碗微笑看著朱華章。
朱華章不由自主的低頭躲避朱老太爺的視線。
“我看九丫頭這件事做的沒錯。是你們太過墨守成規了,難道你從前就沒想過這個?”
朱華章自負慣了,聞言面色十分僵硬的垂首道:“請爹教訓。”
朱老太爺慢條斯理的道:“若是拿固定的月錢,掌櫃又怎麼會想盡辦法增加訂貨量?反正訂單多了少了都無所謂,於掌櫃收入都無影響。甚至如九丫頭這類家裡安排去的東家,還是沒有月錢的。”
說到此處,朱老太爺傾身向前,饒有興味的看著渾身緊繃的朱華章。
“我就問你,若是布廠的所得不讓你抽成,你會用心去經營布廠嗎?”
朱華章被朱老太爺問的一噎。
朱老太爺笑了笑,溫和的道:“所以啊,想讓羊產奶,又不給羊吃草,那是不可能的。”
“爹,那您說該怎麼辦?”
“老二,你回去便將廠裡的出貨價調低幾分,等同於九丫頭在外頭漂貨運貨到家的價格即可,這樣她便不會捨近求遠了。她能盈利,自然會竭力的推咱們自家的布。”
“是。”
朱華章雖暗恨朱老太爺不肯給他撐腰,但因家主的繼承人位置懸空,他對那位置抱著幻想,自然不敢得罪父親,便只能恭順的答應下來。
“爹,那她賬目上的銀子怎麼辦?兒子還是給她安排一個賬房去吧。”
朱老太爺道:“你給她一個底價,只要她的經營之下總盈利不少與從前,以上的部分就隨她操作吧。若真能賺到銀子,那也是她的本事,是她應得的。”
“可,可那樣她若是自己私自提高價格,豈不是能從中摟銀子了!”
“她有利潤可賺,嚐到甜頭,自然就像狗面前吊著肉包子一樣,玩了命的往前衝了。”朱老太爺搖了搖頭,道,“看來才剛我說的你還沒懂。你仔細想想吧。”
說罷了,朱老太爺就又悠哉的吃起茶來。
朱華章站在原地仔細回憶方才朱老太爺的一番話,忽然就醒過神了。
如果他不能得利,自然不會努力經營布廠。
朱攸寧也是這個道理。
看來在朱老太爺的眼中,不論是他還是朱攸寧,布廠都是懸在他們面前的肉包子。而他們,就是那隻傻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