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楂雖然腦子不好,但很明顯記性還行。她剛說完這句話,還真是有腳步聲慢慢逼近,小聲嘟囔了一句“硬骨頭”,跟著咕嚕咕嚕的車輪滾動聲音一齊走了。
所幸沒進船艙。
許佑德吃了大虧,慢慢緩了一口氣,也開始跟著躬身縮頭,躡手躡腳起來。
待從側面摸上了甲板一側,三人齊齊灌了口涼爽溼潤的江面風。而後放眼望去一瞧,與腳下這艘船連著的另一艘倒黴催的江船,如今正被水賊給打劫打得歡快。
沈睿看著兩船間連著的長橋,忽然眼前一亮:“我有個想法。”
許佑德:“我曾經也有個想法,不過在聽到火器的時候就立刻打消了。”
沈睿充耳不聞,繼續說道:“我是想著,把這連線的橋給打斷。這樣既救了無辜遭罪的船客,還能直接把這艘船,”她跺了跺左腳,意在指明是腳下這艘船,繼續道,“——直接給開走,不用費別的勁兒去偷摸拿別的船。”
許佑德:“想法很美好,很天真。”
沈睿:“那便做啊。”
許佑德:“現實很悲傷,很實在。”
沈睿:“?”
許佑德嘆了口氣:“你是以為這船上有金鐘罩鐵布衫,還是以為這幫水賊吃齋唸佛,不敢拿火炮彈藥來轟我們?”
沈睿:“小楂不是在船上嗎?”
許佑德:“那你把那個白底王八旗給下下來,把她給掛上去。”
小楂插了嘴:“什麼白底王八旗?”
這個問題有點尖銳,沈睿不欲回答,乾脆徹底無視。
許佑德繼續道:“再者,你把這些水賊放到商船之上,可不是等於把餓狼引進羊群裡嗎?這些船客手無縛雞之力,哪兒能敵得過鋼槍鐵棒的兇惡悍匪?”
沈睿皺了皺眉頭鼻頭:“說來我一直奇怪,一艘船好歹也有五十來號人。人家都說‘雙手難敵四拳’,他們怎麼就幹不過呢?”
許佑德:“你就別臆想了,人心比你想得還要殘酷冷漠。”
沈睿搖頭,似是很不認同。
許佑德繼續:“......況且還有火器。”
沈睿搖頭搖到一半就卡住了,看了他一眼,不情不願地點了點頭。
小楂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很是苦惱:“你們唧唧歪歪說了半天我也沒聽懂。”
沈睿笑了笑:“沒聽懂是福。”
她笑著笑著,忽然就笑不出來了,曾幾何時,她還握在被子裡和溫柔的孃親嘮著床上嗑,她一腔倔強,自認為的百毒不侵,不想孃親只是很寬容地笑了笑,亦是說了一句“沒懂是福”。
如今她這般,置身塵世而依舊心懷憧憬,是福耶?是禍耶?
不過能肯定的是,她依舊沒懂。
小楂是真不懂,她也不用懂,腦子估計生來就是為了生鏽的,動也不用動:“你們唧唧歪歪地完了嗎?我們要趕緊地跳到那艘船上了。馬上他們就要回來了。”
他們自然說得是“文”字號水賊。
沈睿卻還敏銳地捕捉到了一個字:“跳?”
小楂:“對呀,跳。”
許佑德往那邊望了望,“怕是真得跳。如果明目張膽地走在那橋上,只要那些水賊沒有瞎,那我們就是了體面的人形活靶子,拿血肉之軀去祭了那笨重的火炮。”
沈睿又吃了一口風,冰得她嗓子發癢,一緊張,竟有點結巴起來:“那那那......那往哪裡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