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把賬本藏起來,藏到一個不知名處。再等到恰當的時機交與朝廷,便是最穩妥的法子。”
沈鈳沉聲這般說著,可是心中慌亂卻是絲毫不減。
不常笑的王朱明卻是微微勾唇,默笑著贊同:“的確,是最好的法子。只是這個所謂‘最好’,需得建立在訊息未洩的基礎之上,沈大爺,為了鳳安大業,這訊息,終是會洩的。”
沈鈳腦子轉得滴溜溜的,面前人是個不好惹的,說話只怕是字裡行間裡都帶著隱藏含義。須得保持萬分的警惕心。
是以他一聽這話,差點拍案而起——到底沒起得來,車廂寬度足以高度不行,怕是會撞上腦袋。
“你已將訊息給散出去了!”
王朱明緩緩點頭,應道:“是。
“鳳安錢莊賬本失竊,且只失竊了記錄了與官員來往的一冊,如此可推斷,盜竊者為誰?盜竊目的為何?”
若是以常理論,盜竊者為皇室,目的為整治貪腐,肅清朝綱。
官場上難有睿智之人,盡數全是大庸逐流之廝。他們想到的唸叨的用來做決定的腦子,大多數裝的,該都是所謂“常理”。
畢竟只有常理才能服眾。
那麼拿到了這本賬冊子的沈睿如何?她並不是依了朝廷的命令去奪這賬冊的呀!
上交朝廷,便是動亂江山;留於己手,卻是懷壁死罪。
她將會成為天下官吏眼中的鉚釘,肉中的毒刺,是萬隻官矢指向,是眾人恨不得嗜血食肉的孽障。
此局,幾近無解。
沈鈳想明瞭這點,很是無力地閉上了眼,“步步為營,步步皆棋。”
哪條路都是死,變化之處只是在於,怎麼死。
王朱明語氣裡還是有點小得意的,“僥倖贏得半子,承讓。”
哪知沈鈳卻道:“未必。”
未必。
他睜開了眼,眼中盡是熊熊火光,也不知是被這局給挑起的怒火,還是被激發而起的熊熊鬥志,“輸贏言之過早,尚且無定。”
王朱明一愣,“還未定?”
沈鈳篤定地說道:“無定。”
“爺,爺!”
沈睿與許佑德看著這賬本子,翻來覆去地看了幾遍也沒想到什麼應對法子。可惜時光流逝飛快,彈指白駒過隙,那般熊熊大火也被人力撲滅,瓊泥一身髒汙,順著宅院的路子開始尋找自己的主子。
雖說都已安排妥當了,但萬一有變數呢?
瓊泥一步一腳印地尋覓,心裡頭還是有點慌亂的。
沈睿與許佑德自然是聽到了這一聲一聲顫抖著叫魂似得叫喚,連忙收了冊子,寶貝的漆雕盒也不要了,順手便仍進了遠遠的臭水溝裡頭。
瓊泥總算是看到了兩位主子,激動得涕淚橫流,撒丫子就朝這邊撲來:“爺~”
沈睿瞧著這一身烏糟糟的,又看了看自己儲存完善的漂亮衣裳,心中抑制不住地升起了一股子嫌棄的意味,悄悄往後退了一步,再一伸手,把許佑德往前推了一步。
可憐許佑德,一身傷不說,信任的背後還要被親親媳婦給賣了。
瓊泥小牛似的以絕對力道撲進了許佑德懷裡,臉上眼淚鼻涕汙漬混合成了難以形容的膠狀物,一股腦兒全蹭在了許佑德那件不算乾淨,但好歹能看得出來顏色的衣裳上頭。
不過這麼一蹭,就真的看不出顏色了。
“爺,可受傷了?這真讓奴才好找!”瓊泥哭哭啼啼地抬頭,還想再哭幾句,卻是一愣,“爺,怎麼吐血了。”
許佑德把嘴裡剩下的血再“呸呸”幾下,好歹給吐完了,“你若再用大點勁兒,怕是就可以去地獄黃泉找我哭訴了。”
“爺能長命百歲。”瓊泥很認真地說道,“畢竟有句老話,叫做禍害遺千年。”
許佑德皮笑肉不笑:“我可謝謝你,不過攤上你這麼個奴才,瞧你一眼便能折壽十年,禍害這個稱謂,我怕是擔不上了。”
瓊泥揮舞著自己的小拳拳加油助威:“爺,你可以的!”
沈睿在一旁聽得實在忍不住,趕忙輕咳了一聲,好歹把兩人的注意給引到了她的身上:“對了,瓊泥,這火撲滅了嗎?外面什麼情況?”
瓊泥一聽正事,便擺出了彙報正事的態度:“撲滅了,正在清算傷亡人數呢。不過我們也沒想到,林之左老祖宗竟會暗渡陳倉,把自己院子給連了這麼大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