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手搭建起許家情報機構的這位許家祖宗,算得上是個很厲害的人物,他生平只做了兩件事,一是在弱冠之年一手在動盪的戰亂年代建立起了遍佈天下的第一情報機構,二是在不惑之年將這麼一個龐大的機構在逼侄篡位的成祖眼皮底下南遷成功,且大隱隱於市,朝廷人馬遍尋不得,無功而返。
如今,因為許家後人追名逐利的一波騷操作,許家祖宗好不容易保下的機構被幾乎拱手獻於朝堂,獨獨留下了許正平這一脈,偷隱在京城的眼皮底下,也不知道在執著些什麼。
提起祖宗榮光,幾人心有慼慼,許佑德道:“這段歷史我還不算熟悉,一般人都喜歡謳歌建功立業的偉名,忽視兔死狗烹的結局。老祖宗敢在成祖眼皮底下南遷族人,手腕心機皆是天下難尋。”
許正平極為驕傲:“不光是在眼皮底下,祖宗是拖住了成祖個賊子三個時辰,僅用三個時辰便把族人給盡數遷挪出京了。”
“這是怎麼能拖住的呀?”
許正平嘶了一聲,回想到:“聽說是用迷藥。”
許佑德震驚了:“祖宗用迷藥把成祖給迷暈了?”復而疑惑,“照著祖宗這般怨恨成祖的架勢,能把成祖給迷暈,怎麼不下殺手,重新迎歸正統即位?”
許正平嘆道:“這是一個八卦。”
許佑德挑眉:“總不會是因為祖宗和成祖也交好,所以下不了殺手吧。”
“哦,那倒不是,”許正平道,“你拿的那是言情話本子,咱們祖宗拿的是稱霸話本子,這兩者的走向能一樣嗎?”
“哦,那我不說話了,你請,我洗耳恭聽。”
許正平瞪了他一眼,然後不情不願地說道:“其實論交情,我估摸著那麼一點點的原因,畢竟祖宗追隨效忠太祖,又是太祖麾下干將,東戰西伐的年代,成祖那狗雜種是跟在祖宗身邊長大的,兩人關係亦師亦友,說半點沒感情那是不可能的。”
許佑德:“怎麼又扯回言情話本子走向了?”
許正平反應過來,哦哦了兩聲:“這不是在鋪墊後事,渲染情緒嗎?”
“......”許佑德肅正面容擺了擺手,“不需要謝謝。”
許正平道:“雖說有交情,但是國家大義在前,交情未免小兒科了。祖宗當時沒殺那挨千刀的成祖有兩個原因,一是因為建文帝已然失蹤,祖宗傾全國情報之力都沒有找到他半點蹤跡,可見是凶多吉少了;其二,如此大國,如此社稷,倘若無主,必四分五裂而奔潰,大勢之下,也只得把狗孃養的成祖給捧上至尊寶位,才能不負眾生。”
許佑德:“想得挺全面厲害的,不愧是我家祖宗。可他既然把這其中彎彎繞繞都給相通了,怎麼還想不通地當了叛徒,寧願自此隱於鄉野集市,也不願意回朝供職呢?”
要知道,憑藉他手上的權利機構,成祖就算奪位成功,也只能重用,而不能說殺就殺。
許正平:“那就是祖宗腦子裡想的念頭了,也沒記在書卷上,我也不知道啊。”
許佑德琢磨了一下,“我猜吧,也是有兩種可能,一是因為忠義難全,成祖雖然坐上了寶座,但不是許家誓死效忠的主子,祖宗選義棄忠,嗯,算得上是條鐵骨錚錚的漢子。”
許正平與有榮焉,得意洋洋:“那是,不愧是我祖宗。”
許佑德輕笑了一聲,越過了許正平寬厚的身子,目光直直地往沈鈳那邊望去,“我猜還有第二個原因。”
許正平示人面目一向是大大咧咧的粗獷,此刻卻也帶了兩分戲謔,慢慢輕笑起來:“你猜就猜,反正也只是猜猜而已,要說就趕緊說。”
許佑德道:“我猜,第二個原因,便是你們還在尋找建文主子的後代,這才儲存實力整體南遷,這才紮根在東南沿海一帶,因為民間早有傳聞,建文帝是逃出了海的!”
許正平輕輕道:“亂猜。”
許佑德捂著自己肩膀上的傷口,選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在了椅背上,搖頭嘆息道:“我說當日送出信物牌的時候,你那般憤恨,如今卻是極坦然地就開始了情報工作,且一拿就是大單,衝著霍亂江山的目標去的,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他原來如此三番幾次地重複,也不往下說,真急的要命。沈睿在一旁聽得難過,卻聽到身邊大哥也念叨了一句:“原來如此。”
沈睿:“大哥!”
沈鈳問:“你沒聽出來嗎?”
沈睿不好意思地低了頭:“我剛剛分了點神,沒聽全.......他們.......”
沈鈳眼神一寒:“他們已經是亂臣賊子了。”
沈睿一驚:“莫非.......莫非許家已經和鳳安銀莊合作了。”
沈鈳沉重地點了點頭。
沈睿蹙起了眉頭:“那可糟透了。”
確實是糟透了,合作和受命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概念。合作基於共有信念,而受命則是一人指令一人操作。倘若許家和鳳安跳過了受命直接進行合作,那就說明,他們也存了霍亂江山的狼子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