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謠傳故事要從太祖開國年間說起,那時候兵荒馬亂,屍骸遍野,活著的男人基本上都是被拉去當了壯丁,而後豎著出門橫著歸家,屍冢就快埋到莊稼旁邊了。
餓死不能推莊稼,那時候的龍虎山還沒此時大名鼎鼎,不過是有一丟丟香火的小破廟。眾人尋思著讓人家死無葬身之地也不那麼厚道,乾脆就丟到龍虎山下的一個蕭條的小山丘裡,先意思意思讓山頂的菩薩保佑一下,然後再讓他們死無葬身之地。
那小山丘本來是個光禿禿的石頭山,可死人堆多了,竟開始長出嫩芽綠葉來。可週圍鄉鄰哪敢把這等倒黴事兒到處地宣揚,便乾脆自欺欺人,說這山還是個石頭山,這山上還是光禿禿一片。久而久之,石頭山上的樹就被訛傳成了“光禿禿”。
沈睿聽完,亦是不自覺地打了個抖:“哎呀,還真是挺嚇人的。照王爺這般說,這石頭山上的草木可都是汲取了屍體養分才茁壯長大的。”
朱載辛一疊聲道:“對,對,就好像葉子是皮肉,樹幹是骨骼,都是人吶。”
沈睿皺眉聽著,這形容不太美妙,帶著胃裡頭一陣陣的噁心。
不過估摸著許佑德口中,許家情報機構的藏身處差不多就是這了。雖然恐怖,但是想著大哥和許佑德都在這座山上,她心底下的底氣也足了些,“多些王爺指點。”
朱載辛:“我猜下一句是不是‘後會有期’?”
“......”
朱載辛一下坐直了身子,正經地說道:“小姑娘,你要去那山上做什麼?要知道這座山可不好惹,尤其是對你們這些嬌滴滴的女孩子。”
沈睿疑惑道:“莫非這又有典故?”
朱載辛道:“倘若沒有典故,我何必要拋棄京城裡紙醉金迷的完美生活,跑到這兒來守株待兔?”他低聲地咒罵起來,“偏偏守了幾天都沒逮到這些兔子,當真窩囊。”
沈睿謹慎地問道:“也是關於這石頭山的?”
朱載辛道:“石頭山有兩個傳聞,一個是‘光禿禿’,還有個是吃人。我剛剛只與你說了第一個,你想不想把第二個也聽了?”
其實沈睿不是很想聽,不過聯絡到大局層面,還是硬著頭皮點了點頭。
朱載辛道:“這也是很早之前的事兒了,說是這兒的村民每隔兩年就要進獻一名姑娘進山。不過好多年過去,這規矩慢慢地淡忘了,但是最近,有人說是又從這附近山上聽到了女子呼喊求救的聲音,從前的傳聞便又被帶上了檯面。”
沈睿想,許家藏匿於深山之中,傳宗接代估計就是靠這些拐來的女人。即是人為,她倒覺得這個‘吃人’傳言沒有前面‘光禿禿’的傳言可怖,心裡稍微定了定。
朱載辛看著她的神色問道:“怎麼樣,還想上山嗎?”
沈睿笑了笑:“王爺是不是想左了,我可從未說過自己要上山呀。”
這回朱載辛愣了,有些好笑地問道:“不上山,你與我打聽這些做什麼?”
沈睿道:“我是替家中哥哥來探訪鄉野民俗的,哥哥想些一本志怪類的白話小說,我求了他好久才拿到了收集鄉野民俗的這個任務,可從未想過要上山呀。”
朱載辛拍手稱讚,“厲害,原來是這麼回事。”
沈睿呵呵一笑,“不敢當,不敢當。”她抬眼瞧了這位臭名昭著的王爺一眼,又問道,“那王爺呢,王爺無故來這荒山野嶺是做什麼來的。”
朱載辛:“來等你呀。”
沈睿不客氣道:“你若不是平王爺,我怕是還真信了這鬼話。”
朱載辛頭疼道:“哎呀,名聲已經壞成這樣了嗎,那日後豈不是沒有小娘子湊上來了。”
沈睿:“應該還是有的,不過良家姑娘也不願意湊上前。”
“喲,實話,你倒是難得跟我說實話的,”朱載辛聽著這半嘲諷的話語還挺高興,“既然你跟我說了實話,那我也跟你說實話吧——我是打賭打輸了,跑到這石頭山來的。”
“恕我直言,我沒懂。”
朱載辛很耐心地解釋道:“我和我損友打賭,我說我敢來吃人的石頭山過夜,他說若是我敢過夜就把他寶貝夜明珠贈給我。這不,我就來了,路上無聊,與幾位村姑姐姐聊了聊,發現還有這麼些駭人的謠傳,便準備順便進山替天行道。”
沈睿捋清楚了:“打個賭,順便替天行道?”
“正解。”
沈睿一本正經:“不錯,很符合你的身份和個性。”
朱載辛連連擺手:“哎哎~謬讚,謬讚。”
沈睿道:“那王爺這是準備上山了?”
朱載辛點頭,“嗯,準備上山了,”他目光掃了一眼這茶水鋪子,“畢竟包了人家鋪子這麼久,也蠻不好意思的,還是讓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