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之左悠悠道:“老二,你來說。”
林二老爺出列道:“是。”一低頭一抬頭,便換上了一幅萬分為難的表情,“這,庸哥兒,這讓我怎麼說好呢。”
許佑德沉默了一會兒,硬是也跟著擠出一幅不怎麼好看的笑臉:“二叔但說無妨。”
林二老爺道:“自你上次質疑了你父親停妻再娶的過錯,我便也心存了疑惑。趁著這兩日得空,便順便整理了一下你父親的遺物,不料翻出來這個。”他從懷裡掏出一張舊紙,當著眾人面展示,一字一句地背了出來。
“蓋說夫妻之緣,匯結三世因果,始配今生夫婦。結緣則和,結怨則仇。與妻婚姻二載有餘,反目生嫌。似貓鼠相憎,如狼羊一處。既以二心不同,難歸一意,快會及諸親,以求一別,物色書之,各還本道。解怨釋結,更莫相憎;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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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二老爺微微抬眼,探察了一下許佑德面色,這才繼續道:“林子冉於時正平三年正月十三謹立此書。與妻許氏各執一份,以作評據。”
許佑德:“二叔,可否與我一觀?”
林二老爺道:“自然。”
許佑德雙手接過了這張舊紙,自己唸叨了一遍,又細細地摸著上頭的印戳,無奈苦笑:“這還真是父親的親手書信,原來父親與母親早已和離。”
林二老爺面泛同情,苦口婆心地勸道:“許是怕你多想,這才瞞著你。”
許佑德緊捏著這張薄紙,眼中落下淚來,再一睜眼,又是一派堅定:“不,我不信,母親逝世前,拉著我的手命我立誓,有生之年定是要認祖歸宗的。若是她早已與父親和離,又談何認祖歸宗之謬言?”
林二老爺:“認祖歸宗說得不錯,不過主角在你,而非許氏。”
許佑德不敢置信:“僅僅是我?”
林二老爺哀聲一嘆,“若是庸哥兒不信,便去戶部查勘。婚喪嫁娶皆有典籍記錄在案,你父親與許氏是否和離,咱們一瞧便知。”
許佑德似乎渾身脫力,虛晃了一下,身子堪堪地向後倒去。沈睿下意識地去接,一上手才反應過來:壞了,她這小胳膊小腿的,哪裡接得住一個成年男子的重量?
可她想錯了,攤到她手裡的許佑德的重量還不如一隻雞,扶住他,輕巧容易得很!
這下沈睿疑惑了,這種情況,要麼是身體虛得只剩下一個空殼子,要麼便是自己斂著力道沒有外放。可他正是悲傷時候,哪兒有心思去控制身子的力道?
沈睿總算是反應過來,咬牙切齒地貼著許佑德耳朵罵道:“你是裝的!”
這人戲班子出身吧!
許佑德:“噓!”
彷彿剛剛那聲略帶效益的字眼是沈睿臆想的一般,許佑德滿目悲憤,執著地說道:“好,那我便要去戶部瞧上一眼!”
林二老爺殷勤問道:“拿著我的拜帖去,方便些。”
“不必!”
外頭忽然的有小廝衝進祠堂,因著跑得太急沒剎住車,腿一軟,直接在祠堂正中拜了個五體投地,這麼大動靜把昏睡中的老祖宗林之左給驚醒過來,親自詢問:“慌里慌張的,什麼事兒啊。”
“老祖宗,外頭,外頭來官兵了。”
祠堂裡的主子們都是怔愣,勝券在握躊躇滿志的林二老爺也不例外,扭頭問許佑德道:“這你是叫來的?”
他是真疑惑,以為是許佑德直接叫了戶部大人上門,送典籍察閱來了。
許佑德無辜地搖了搖頭。
那小廝哼哧哼哧喘了兩口大氣,把主子們著急得直上火,這才繼續道:“是來拿三老爺的!說是三老爺犯了命案,要被傳喚上堂呢!”
三十來雙眼睛紛紛看向了林三老爺,林三老爺心裡慌張,腦子一急,蹦出句話來:“胡說!那命案我都擺平了!怎麼還會去告狀!”
這句等於變相承認了,林二老爺沉了臉色,罵道:“糊塗!”
“二哥,二哥,”林三老爺連滾帶爬地捱到了自己二哥身邊,連扣了幾個響頭,涕淚橫流,“二哥救我,我不要進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