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落璃也不知道自己在昏暗之中待了多久,只覺得眼前那一炷香的火星,映著的佛像的臉龐似乎時而微笑、時而發怒,陰晴不定的樣子,讓人捉摸不透,時刻受人香火的他們究竟在笑些什麼?又在怒些什麼?
外界的強光從門口射進來的時候,眼睛的刺痛讓馮落璃不由得閉上了眼睛,而後緩緩適應亮光的侵襲。一個頎長高大的身影從光亮裡走來,宛若拯救世人的神明。
“璃兒!”
慕容白曜見到臉色蒼白,神色憔悴的馮落璃,只輕叫了一聲便止住腳步,那目光裡的痛楚讓馮落璃深深覺得不安,那是一種猛獸受傷的神色,全然不似他那般溫潤如玉的模樣。
“皇嫂!”拓跋雲跑過來撲進馮落璃的懷裡,“你有沒有受傷?!”
心底那種深深的觸動,在實實在在感覺到懷中拓跋雲的時候有所消解,馮落璃看著懷中哭花了臉的拓跋雲,疼惜的彎腰擦掉他眼角的淚珠,“皇嫂沒事!讓雲兒擔心了!”
拓跋雲細細打量馮落璃,確定她沒有受傷之後,才牽起她的手道:“皇嫂!皇兄他去了紫宮,讓我們先行前來接你回昭陽殿!你放心,皇兄他一定會為你主持公道的。”
馮落璃點點頭,任由拓跋雲牽著走出了禁閉室。途徑慕容白曜的身前,他依舊是那副如玉公子模樣,淺笑如昔、溫暖如初。
拓跋浚去了紫宮之後,博陵長公主派人告訴拓跋浚,皇妣忌辰百日,要他一同到東宮招魂守夜。拓跋浚派了張佑到昭陽殿告訴馮落璃,自己則前往東宮。
遣退了張佑之後,偌大的昭陽殿裡只有馮落璃一人坐在書案之後,往日柔兒都會從旁研墨伺候,習慣性的看向硯臺卻是空無一人了。
柔兒是馮落璃入住這昭陽殿之後唯一一個心腹宮女,如今卻成了置她於困境的利器。張佑說,拓跋浚並沒有問出麒麟串通柔兒陷害馮落璃的證據,麒麟一口咬死了是馮落璃想要謀害皇嗣。而侍奉馮落璃的宮女柔兒,卻是不鬆口承認誣陷馮落璃的事實。
常太后則是一心想要拓跋浚嚴懲馮落璃,戕害皇嗣是大罪,斷然輕饒不得。拓跋浚只說,現將馮落璃放出,其他事宜容後再議。
柔兒一直貼身伺候馮落璃的飲食起居,能夠接觸到馮落璃貼身物件的也只有她一人,常太后派去的人在昭陽殿搜到了麝香,也就是說麝香是放在馮落璃的妝奩內的,能夠做到此事又不被發現的也只有柔兒了。
可是,馮落璃自認待柔兒不薄,何以她會如此陷害?
“來人吶!”
“貴人有何吩咐?”
“柔兒現在何處?”
小宮女一聽柔兒嚇得打了個哆嗦,而後才怯生生的看了一眼馮落璃,“她在自己房中,說是除非皇命,否則誰也不見!”
馮落璃扯了扯嘴角,“你前去告訴她,本宮想她再磨一次墨給本宮!”
小宮女有些不明所以,但唯有從命,應了一聲,躬身退下。
看了看硯臺之中剩餘的殘墨,馮落璃提筆蘸了一下,在身前的宣紙之上寫了起來。
“貴人!您的墨散了,奴婢再幫你研一些!”
宣紙上的字還不及一半的時候,柔兒的聲音在身邊響起,一如之前的每一個馮落璃書寫的夜晚一樣。馮落璃扭頭看看柔兒淡淡一笑,繼而繼續在宣旨之上揮筆。
柔兒磨墨的手是抖得,她深知馮落璃有多少理由可以處置她,哪怕打罵也好,而她只是看著她淺淺一笑,彷彿什麼事情都不曾發生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