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這裡並不安全。”艾米簡單直接的作出了總結,“那麼接下來的計劃呢?你不要告訴我你打算將閒聊進行到底。”
“為什不呢?難得有那麼一段時間可以不必顧忌這顧忌那的暢所欲言,既然如此的話,我有什麼理由不珍惜這段時光?”埃德加——在這一刻他彷彿褪去了名為大祭司的光環,剩下的只是一個名為埃德加的男人,“大祭司這個身份雖然光鮮亮麗,但拋去那份過於沉重的榮耀以外,又還能剩下什麼?一個因為知道的太多而不敢說話的中年老男人?還是一個自囚於神廟的囚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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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默然無語。
赫菲斯托斯神廟的大祭司,坦率的說,這個身份甚至比杜克·高爾斯沃西的身份更為尊崇,然而在整個赫姆提卡中,對埃德加這個名字有印象的人卻只能稱得上寥寥,這並不是因為有意的忽略了這位在榮光者中有著特殊地位的大人物,而僅僅是因為他所對赫姆提卡產生的影響實在是微乎及微。
歷任大祭司幾乎不會邁出赫菲斯托斯神廟哪怕一步,更別說對時政進行干涉,連帶著整座神廟也彷彿遺世獨立一般,除了必要的生活物資之外,甚少與外界產生關聯,即便是艾米這樣的榮光之裔,也僅僅是知道這麼一個神聖之所,一生之中踏足的次數寥寥無幾。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儘管這麼說著,埃德加還是不由自主的嘆了口氣,“早在從導師手中接過象徵大祭司的白袍與權杖之時,我就知曉了自身的命運,因為榮光者身上揹負的絕不僅是榮光,更是責任——遊離在塵世邊緣二十年?通曉一切卻不得不成為守口如瓶的保密人?如果這一切能讓秩序延續,能讓人生擁有真正的價值,學會忍耐其實並不是一件多麼困難的事情。”
“你想說的到底是什麼?”年輕的榮光者問道,大祭司那更接近自喃的話語讓他沒來由的生出少許不安。
“我想說的是,”相當微妙的停頓,外貌依然年輕的埃德加·高爾斯沃西漆黑的瞳仁忽的一下明亮了起來,“成為赫菲斯托斯神廟的大祭司,我並不後悔。”
“所以?”不安變得越發的濃郁。
“所以,”白袍大祭司眨了眨眼,臉上露出一個陽光的笑容,“你也不會後悔。”
“聽上去我好像被天上掉的餡餅砸中了。”艾米眨了眨眼,“但在最後,我還是想問一句,我有選擇的權利嗎?”
把身心皆奉獻給火種,如苦修士一般生活。
他做不到。
“很抱歉,”理所當然的回答,但理由多少有些出乎預料,“無論是為了你,還是為了赫姆提卡,你都必須成為赫菲斯托斯神廟的大祭司。”
“為了……我?”
“沒錯,其實這裡是死後的世界並不是完全在騙你,”短暫的停頓後,埃德加給出瞭解釋,“事實上,在來到傳承之間前,你已經死了一次。”
艾米沒有說話,這不是多麼讓人驚訝的事情,卻足夠讓他於一瞬間失去了言語。
因為——
這是死亡先兆第一次失效。
“你似乎並不驚訝,”大祭司閣下抬了抬眉頭,卻也沒有繼續深究下去,只是給出了更進一步的解釋,“不過也好,省了一番安撫小孩子的工作,直接說吧,你和我在物質世界的載體早就在火焰的燃燒下化作了無火之餘燼,現在存在於此的僅僅是兩個依託火種而活著的幽靈而已。”
“依託火種活著?幽靈?”
隱隱存在矛盾的兩個概念,讓少年不由咀嚼著埃德加的話語。
“想逃過潘多拉的追索,並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赫菲斯托斯神廟的大祭司以低沉而平緩的語氣說道,“我在那時所能想到的,只有這麼一個辦法:利用火種的力量將我們在物質世界的載體一道抹去,然後在利用火種的力量在傳承之間將你我的重塑——在這短短的一個瞬間,我們經歷了由生到死,再由死到生的一個迴圈,怎麼樣,刺激吧?”
他的聲音在最後忽然揚起。
“一點也不。”年輕的榮光者以毫無波瀾的聲音作答。
“既然如此的話,我就告訴你一個更刺激的訊息。”埃德加俊秀的臉上忽然浮現出一個爽朗的笑容,“我們兩個的生命已經緊密的和火種聯絡在了一起,一旦火種出現了什麼意外,我們很快就會如夏天裡的泡沫一般,無聲無息的消失在這個並不如何美好卻總讓人難以割捨的世界上。”
“你之前說過……”
“沒錯,黑暗眾卿們的目的並非是喚醒長眠於此的舊日支配者,而是火種。”埃德加以平靜的語調述說著與他生死攸關之事,“他們,打算將火種熄滅。”
“所以你打算怎麼辦,”艾米挑了挑眉,“衝出去阻止他們?”
“如果這具備成功的可能性,我倒不介意用我的死來挽救赫姆提卡,但可惜的是,作為其存在本身便是世界對人類惡意彰顯的潘多拉,根本就不是人類所能戰勝的敵人。”白袍的大祭司搖了搖頭,以根本聽不出悲觀的語氣說道,“事到如今,火種的熄滅只會是時間問題,已經沒有人可以阻止她了。”
“是嗎?”少年看著他,看著他黑色的眼睛,“但我從你的眼中,看不到絕望。”
“因為我本來就不曾絕望。”埃德加搖了搖頭,“既然火種的熄滅已無法挽回,但我至少可以留下希望,留下初生之火。”
他頓了頓:
“而你,將成為初火新的載體,成為那位喚醒火種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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