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顯尷尬的靜默。
“哈?哈?哈!”被晾在一旁的女人以相當誇張的方式表達了自己的不滿,而後蹲下身子,姣好的面容與粗獷的絡腮鬍子幾乎靠在了一起,簡單粗暴的拉開只剩半截的屍體的眼簾,注視著那暗淡無光的棕色瞳仁,不無威脅意味的說道,“還是說,要我親自去請你呢?格羅瑞婭女士。”
幾乎在話音落下的同時,已死之人的眼中莫名的有了神采,一圈幽藍的光暈先是出現在瞳孔的最中央,隨後如璀璨銀河一般炸裂,並在瞬間侵染了整個瞳仁。
“你是誰?”
他問,乾癟的嘴唇發出冰冷的聲音。
“你猜?”來訪者相當俏皮的眨了眨眼,“猜對了的話……”
刻意拉長的音調。
“也不會有獎勵的喲!”
“骰子屋的作風還是一如既往的惡劣。”巨人保羅,或者是寄宿在巨人保羅軀體中的存在以肯定的口吻說道,幽藍色的眸子中沒有任何的起伏,平靜的彷彿是一灘不會掀起漣漪的死水,“那麼,請問您是七使徒中的哪一位?蒞臨於此有何貴幹。”
“我是薩曼莎,”一邊自報姓名,一邊炫耀似得晃盪著身上穿著的白大褂,“如你所見,只不過剛好途徑於此的一名醫生。”
似乎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一般,她忽的笑了起來,眼睛眯成了一條縫。
“當然,說是路過的美少女也沒問題。”
而地上的死者,則理所當然的保持著沉默。
“米開朗基羅看來應該很愛你吧,女士。”自顧自的笑了好一陣子,薩曼莎收斂了臉上的笑容,相當有氣場的抖了抖衣領,雙手環抱在胸前,“如果沒有這層原因在,恐怕戰爭的烽火早已點燃,要不了多長時間下層區只會剩下一個聲音。”
“什麼意思?”寄宿在巨人保羅屍體中的存在挑了挑眉。
“字面上的意思嘍。”骰子屋的使徒攤了攤手,姣好的面容上浮現出曖昧不明的笑容,“人類真是非常偉大,也非常自私的一種生物,明明曾經所懷揣的夢想近在眼前,米開朗基羅卻能剋制住自己的野心與慾望,任由伊格納緹將下層區、將他近三十年來的心血盡皆顛覆。”
“你到底想說些什麼?”格羅瑞婭——不知為何,這位三十年來一直以米開朗基羅妻子的身份而為人所知的陰影之王沒來由的惶恐起來,她似乎觸及到了一個她絕對不想了解,更不應接觸的真相。
“米開朗基羅在與伊格納緹合作。”以平靜的口吻說出足以令世俗驚駭的話語,薩曼莎擺了擺手,“雖然沒有證據,但兩人明顯有這份默契。”
“這不可能。”完全脫口而出的話語,說明了內心的動搖。
“沒什麼不可能的——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有的,只是永恆的利益。”薩曼莎頓了頓,臉上浮現出意味莫名的笑容,“對於他們來說,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伊格納緹在完成他的目標後不會插手米開朗基羅的統治,而米開朗基羅則不會阻伊格納緹的行動。”
“但他可以得到什麼?”格羅瑞婭,下層區的陰影之王敏銳的察覺到了骰子屋使徒剛剛這段話中的漏洞,“他什麼也得不到。”
他,毫無疑問指代的是米開朗基羅。
“不,你弄錯了一件事情。”薩曼莎相當微妙的停頓了一會兒,用侵略性極強的目光上下打量著她,讓下層區的陰影之王彷彿產生了一種錯覺,一種對方目光掠過了眼前這具載體,將她渾身上下被看了個通透的錯覺,“他並非一無所得,至少……他得到了你。”
“胡言亂語。”強硬的予以否定。
“看來他什麼也沒和你說啊,”骰子屋使徒那微妙的目光刺痛了格羅瑞婭的心,但她卻無話可說,因為——“既然如此的話,就從頭給你解釋一遍,伊格納緹,這個自至深之夜歸來的黑暗旅者,他的內心之中到底孕育著一隻多麼可怕的怪獸。”
清了清嗓子之後,薩曼莎繼續說道:“在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追求,有的人追求力量,有的人追求美色,有的人追求金錢,有的人追求權勢,林林總總,不一而足,但這之中有一類人的追求最是崇高,也最是偉大,更最是……可怕——在當下流行的騎士小說之中,他們往往會被稱為救世主。”
說到這裡,白大褂的女人不由冷笑出聲:
“然而在真實的世界之中,又哪有什麼救世主?他們的付出,他們的犧牲或許可能為一兩個人帶去希望與光明,但更大的可能……還是將世界拖入災難的深淵。”
“所以——”地上只剩半截屍體的死者忽然開口。
“伊格納緹謀求的是一個美好的,富足的世界。”骰子屋的使徒嘆了口氣,“然而他卻並不知曉這世界悲哀、絕望的本質,當他將心中的願景與藍圖付諸行動,赫姆提卡的下層區毫無疑問將面臨一場史無前例的大災難,或許自迷霧區淪陷後,這座古老的城池將會失去拱衛它第二道城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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