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強?
年輕的榮光者愣愣的看著自己滿是鮮血的雙手,握緊——然後鬆開。
沒有實感。
儘管他渴望變強,渴望能在戰鬥中成長,但他絕對沒有想到,他成長的速度會如此的迅猛,會如此的不講道理——揮劍、揮劍、再揮劍,戰鬥、戰鬥、再戰鬥,當遭遇地底怪物的襲擊時,他毫不意外的遭遇了一場苦戰,茫茫多的敵人幾乎將他淹沒,舉目望去,密密麻麻的一片赤紅。
壓倒性的不利。
他不是教團的持劍者,沒有精湛的劍藝,亦不存在戰陣的經驗,在怪物們的圍攻下很是狼狽,這才剛剛陷入圍攻沒幾分鐘,身上就掛了好幾處彩,但在這個時候,他也只有咬牙堅持。
儘管與最初的預計有所出入,在密密麻麻的怪物包圍之下,他根本沒法看清少女的動作,只能被動的應對那有若潮水般綿延不止的攻勢,遊走在生與死之間那根曖昧不清的邊界線上——但不可否認,這份生死之間的大恐怖所帶來的壓力,是進步與成長的絕佳資糧,他甚至在戰鬥中可以感受到自己的進步,感受到自己一點點突破原有的桎梏,踏入一個嶄新的領域。
可是——
在之後的戰鬥中他意識到,這只是他的一廂情願,只是他的……錯覺。
進步與成長是看得見也摸得著的,但這種近乎無中生有的速度,他無論如何也理解不能,無論如何也覺得荒謬絕倫。
明明基礎功並不紮實,明明沒有接受過系統的訓練,他在短短的幾分鐘、十幾分鍾之內,就完成了從毛毛蟲到蝴蝶的恐怖蛻變,本來根本拿不出手的零散劍術在這有若天啟一般的提升之下,直接登堂入室,劍路之中章法的痕跡雖然還是不顯,可至少有那麼幾分大師手上渾然天成的意味。
這不合理。
非常、非常的不合理。
在劍術領域他是徹徹底底的一個新手,沒有紮實的基礎,沒有系統的訓練,就算他的天賦才情再如何的驚人,也不可能徑直越過熟練,跨過登堂入室兩大階段,直接躍升自成一格的大師領域。
除非……
艾米眯起眼,眉宇間浮現出一片陰霾。
那不是成長也不是進步。
他活絡著持劍的右手,似乎找回先前的那種感覺。
汗水打溼了眼簾,血色染紅了視界,從未體驗過的殘酷麻木了心靈,然後——
某種本能被喚醒了。
是的,喚醒。
他還記得那時的感受,身體的本能主宰了行動,往往在思維開始運作之前,手上握著的劍就已經給了他答案——在戰鬥開始十分鐘後,與怪物們廝殺的根本就不是艾米·尤利塞斯,而是他的那份超乎尋常的戰鬥直覺,而是他的戰鬥本能——但這種直覺、這種本能不會憑空產生,至少沒可能在不經受任何訓練的情況下,無中生有的躋身劍術達人、劍術大師的領域。
所以——
少年長長的撥出一口氣。
他一直以來信賴的戰鬥直覺或許根本就與直覺沒有關係,而是一直沉睡在他身體深處千錘百煉的戰鬥本能的某種淺層表現——他在與怪物的戰鬥中弄錯了一件事情,在生與死的間隙間他所得到的根本不是進步和成長,而是喚醒,生死之間的大恐怖喚醒了一直蟄伏在他心底的戰鬥本能。
正如之前幾次遇襲時那樣——在近身白刃戰中,即便是享有霧夜之名的殺人鬼,以大師級的彎刀技藝,在他身上都佔不到便宜——先前他只是把這個歸因於他那異乎常人敏銳的戰鬥直覺,現在看來,應該是生死危機刺激之下潛藏在他體內戰鬥本能的某種應激性反應,只是很可惜,單對單的刺激還不夠強烈,還不夠持久,沒辦法將他的這份潛力徹底逼迫出來。
而怪物的圍攻在危險程度上或許不如與霧夜殺人鬼的近身白刃戰,但在持續性上卻遠遠甩了後者幾條街,在這種持續的、高強度的壓迫下,單以“直覺”這種表象,顯然無法處理眼前的問題,於是自然而然的,他需要更強的力量,然後……殺戮的本能在疲倦與麻木中被喚醒,戰鬥的走向在頃刻間被改寫。
一劍、一劍、一劍——
根本不需要第二劍,明明榮光者手中握著的是一把根本不適合戰場廝殺的短劍,然而那凌冽紛飛的劍光在須臾間拉絲成網,然後統一整齊的,成片成片的怪物突兀的陷入某種停滯之中,緊接著……世界被鮮血所染紅。
十個、二十個、還是三十個?
數量根本沒有意義,怪物成片成片的倒下,生命在這個時候只是一個單薄無力的數學字母,少年對此絲毫沒有動容,更沒有憐憫——他只是在沉默中揮劍,在沉默中收割著那一個個可憐的靈魂。
那不是他。
毫無疑問。
即便是剛剛在戰鬥中獲得了非同一般成長的少年,也不能如先前一般,在眨眼之間拉出十幾道醒目的劍光,近乎不分先後的斬殺身周的所有敵人——那份凜然,那份超然,與曾奪取他性命的黑巫師阿爾弗列德一般充滿了夢幻的色彩,直到現在回想起來也是那麼的不可思議。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
不可理解,不可接受。
但確實是絕對的強大。
然而身體中沉睡著超越人智的強悍力量的榮光者,卻怎麼也無法高興起來——誠如先民所說,這個世界上不存在無緣無故的愛,也不存在無緣無故的恨,他體內那不勞而獲的不可思議必定不會毫無因由,與之相對的是,在那不可知的命運長河中必然會存在著一雙推手,在暗中主宰著他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