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已經成功的進入了伊爾丹礦坑,已經成功的潛入了礦區的深處。
剩下唯一的阻礙就是……
那群怪物了!
他突兀的停下腳下的步伐。
——在煤油燈那昏暗的光線下,在前方深不可測的黑暗中,一雙雙猩紅的眼睛成片成片睜開、亮起,緊隨其後的,是掠食者那如山呼如海嘯如雷霆一般的的嘶吼。
渴望鮮血,渴望殺戮。
在短暫有如時光停滯的對峙之後,如同一次久違的盛宴,又如同一場遲來的狂歡,在震天嘶吼之後,一道道黑影如同山猿一般從陰暗狹窄的礦道中魚貫而出,
近三米高的巨大身形在奔跑的過程中始終佝僂著身體,漆黑蓬亂的毛髮如同鎧甲一般遮蔽全身,長且粗的手臂幾乎垂落至地面,看不見臉也不看見脖子,它的臉和身體似乎直接長在了一起,或者說它根本沒有頭這個概念,圍繞著那張足足有大半個身子長的血盆大嘴的眼珠子就這麼滲人的密密麻麻長在了身體的“面部”,單就賣相而言,絕對是怪物中的怪物。
但懷特臉上不存在哪怕絲毫的動容,拿著煤油燈的手也沒有任何的晃動,他只是靜靜的看著怪物們的臨近,等待著那注將降臨的命運的到來。
然而,出乎預料的是,使徒大人並未展現他那無所不能的言靈。
出手的是揹負雙手大劍的少女。
沒有任何言語,亦沒有任何徵兆,金髮碧眸的秀麗女孩拔劍,銀白的大劍閃耀著銀白的光芒,鮮血的色彩染紅了整個世界,她彷彿一個踏足上層舞會的高雅少女一般於生與死的間隙翩翩起舞,翡翠色的眸光中不存在任何的猶疑,也不存在任何的彷徨,清澈的彷彿是一湖清泉,映照著萬物的興盛與消亡。
明明少女的身姿是如此的美麗,可是他卻感受到了久違的心悸。
那是人類對自身無法理解事物自然而然的恐懼,那是人類對某種與人類相近卻又擁有非人本質的怪物的本能恐懼。
托起煤油燈的手不住的顫抖,明滅不定的火焰更是將鮮血交織的礦道映襯的恍若地獄——而在那森羅地獄之中,卻有天使在翩然起舞,在行雲流水的殺戮之中,她是那麼的聖潔,那麼的美麗。
十個……二十個……還是三十個?
已經沉浸於這幅畫卷中的老礦工麻木的注視著一個個食人怪物的倒下,曾經令無數人聞風喪膽的地下怪物就這麼如同砍瓜切菜一般被成片成片的斬殺,曾經飽食千百人血肉的可怕掠食者就這麼倒在血泊之中,生命的色澤一點點從它們猩紅的複眼中流逝,然後徹底的失去了光澤。
直到這場戰鬥——不,是這場屠殺落幕,黑暗的盡頭寂靜無息,他才不由悚然,向身上未曾沾染任何血漬的殺戮天使投以敬畏的目光。
“予不淨者以安息。”
持劍的少女平靜的以禱告辭宣告戰鬥的終結,如湖面一般平靜的眸光掠過屍骸遍野的戰場,掠過前方幽深而不可知的黑暗,好看的眉頭微微顰起,在短暫的停頓之後,她再一次的邁開腳步——向更深處。
“還真是場乾脆利落的戰鬥呢。”在身後傳來陣陣的鼓掌聲,使徒大人那張俊美不似人類的面龐上浮現出玩味的笑容,“該說,果然不愧風語者之名嗎?”
“大人?”懷特還是第一次看到擁有言靈之力的使徒大人流露出這樣的神色。
“沒什麼。”骰子屋實際上的掌控者揚了揚手,“只是有感於那傢伙的強勁實力而已——走吧,離我們的目的地還有相當的距離,可不要在這裡耽擱太多時間。”
他在短暫的停頓之後看向在這裡消磨了十年光陰的情報員,眉頭不由微微挑起,隨後以毋庸置喙的口吻說道:“接下來的戰鬥會越來越危險,這種級別的怪物充其量只是開胃小菜,懷特,你的身手在普通人之中雖然還稱得上不錯,但也僅此而已,不要繼續前進了,在這裡等著我們得勝歸來吧。”
“如您所願。”
沉默了兩個呼吸之後,他躬下了身子,目送著兩人的遠去。
然後移開目光,在幽深空曠的礦道中環視一週之後,他用嘴叼起煤油燈,從懷中掏出一塊晶瑩剔透的純色水晶,抵在胸前,以冥思的方式與它產生共鳴,讀取出事先被儲存在其中的資訊——在近三分鐘的詭異沉寂後,捧在手心中的水晶毫無徵兆的化為了最為細小的塵埃,隨著吹拂而過的冷風消散在了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
“如果這就是您的目的的話,”情報員抬起頭,“如您所願。”
他邁開步子,既沒有返回,亦沒有繼續前行,而是……走在了第三條路上。
他要去接一個人。
或許並不能稱作“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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