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深夜,葉笙還是沒有睡意,便舉步出門,只見明月當空,清光皎潔,玉宇深沉,真是一輪高照,大地分明。
“悟空,八戒,悟淨,你們睡了沒?還沒睡的話,出來賞月吧。”
“來咧!”
悟空、八戒和悟淨,答應一聲,都出來侍立。
葉笙凝望著明月,回想原著《西遊記》的劇情,忍不住對月懷歸,口占一首古風長篇。
詩云:
“皓魄當空寶鏡懸,山河搖影十分全。瓊樓玉宇清光滿,冰鑑銀盤爽氣旋。萬里此時同皎潔,一年今夜最明鮮。渾如霜餅離滄海,卻似冰輪掛碧天。
別館寒窗孤客悶,山村野店老翁眠。乍臨漢苑驚秋鬢,才到秦樓促晚奩。庾亮有詩傳晉史,袁宏不寐泛江船。光浮杯麵寒無力,清映庭中健有仙。
處處窗軒吟白雪,家家院宇弄冰弦。今宵靜玩來山寺,何日相同返故園?”
悟空聞言,近前答道:“師父啊,你只知月色光華,心懷故里,卻不知月中之意,乃先天法象之規繩也。
月至三十日,陽魂之金散盡,陰魄之水盈輪,故純黑而無光,乃曰晦。此時與日相交,在晦朔兩日之間,感陽光而有孕。
至初三日一陽現,初八日二陽生,魄中魂半,其平如繩,故曰上弦。
至今十五日,三陽備足,是以團圓,故曰望。
至十六日一陰生,二十二日二陰生,此時魂中魄半,其平如繩,故曰下弦。
至三十日三陰備足,亦當晦。
此乃先天採煉之意。
我等若能溫養二八,九九成功,那時節,見佛容易,返故田亦易也。
詩曰:前弦之後後弦前,藥味平平氣象全。採得歸來爐裡煉,志心功果即西天。”
葉笙聽說,一時解悟,明徹真言,滿心歡喜,謝了悟空。
悟淨在旁笑道:師兄此言雖當,只說的是弦前屬陽,弦後屬陰,陰中陽半,得水之金,更不道:水火相攙各有緣,全憑土母配如然。三家同會無爭競,水在長江月在天。”
葉笙聽得此話,也是茅塞頓開。正是理明一竅通千竅,說破無生即是仙。
八戒上前,扯住葉笙,呵呵笑道:師父,莫聽亂講,誤了睡覺。
這月啊:缺之不久又團圓,似我生來不十全。吃飯嫌我肚子大,拿碗又說有粘涎。他都伶俐修來福,我自痴愚積下緣。我說你取經還滿三途業,擺尾搖頭直上天!”
葉笙微笑道:“也罷,徒弟們走路辛苦,先去睡下,等我把這卷經來唸一念。”
悟空道:“師父,你又不是真的和尚,只是領了唐王旨意,上西天見佛,求取大乘真典。如今功未完成,佛未得見,經未曾取,你念的是哪卷經兒?”
葉笙道:“我自出長安,朝朝跋涉,日日奔波,從烏巢禪師那裡聽來的《多心經》,也有點生疏了。幸好今夜得閒,等我溫習溫習。”
悟空呵呵笑道:“既這等說,我們先去睡也。”
於是,悟空、八戒和悟淨,各往一張藤床上睡下。
葉笙掩上禪堂門,高剔銀缸,鋪開手抄經本,默默看念。
………………
坐到三更時分,葉笙才把經本收在包裹裡,正欲起身去睡,只聽得門外撲剌剌的一聲響亮,淅零零的刮陣狂風。
“來了麼?”
葉笙微微一笑,將褊衫袖子遮住燈火,又見那燈或明或暗,就像是有鬼魅藏匿在附近一般。
此時,睏倦上來,他便伏在經案上盹睡,雖是閤眼朦朧,卻還心中明白,耳內嚶嚶的聽著那窗外陰風颯颯,淅淅瀟瀟,飄飄蕩蕩。
真個好風!
淅淅瀟瀟飛落葉,飄飄蕩蕩卷浮雲。滿天星斗皆昏昧,遍地塵沙盡灑紛。颳得那山鳥難棲聲哽哽,海魚不定跳噴噴。
東西館閣門窗脫,前後房廊神鬼倉。佛殿花瓶吹墮地,琉璃搖落慧燈昏。香爐尚倒香灰迸,燭架歪斜燭焰橫。幢幡寶蓋都搖拆,鐘鼓樓臺撼動根。
葉笙在昏夢中,聽著風聲一時過處,又聞得禪堂外,隱隱的叫一聲:“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