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更大了。
葉笙瞧著倒在泥濘中的林仙兒,心裡忽然很悲哀,很同情。
他並不是同情她,而是同情那些因為他而墮落的男人。
丘獨、伊哭、游龍生、心寵、上官飛、呂鳳先……
阿飛,如果不是遇到他,會不會也跟那些已經墜入地獄的男人一樣?
她本是自作自受,但阿飛呢?
阿飛並沒有錯。
他雖然愛錯了人,但愛的本身並沒有錯,也許這才是最值得悲哀的。
上官金虹卻在瞧著葉笙,緩緩道:“我不殺她,只因我覺得,你比我更有理由殺她,我讓給你。”
葉笙沉默了很久,忽然長長嘆了口氣:“看來你又低估了我。”
上官金虹也沉默了很久,才慢慢地點了點頭:“不錯,我又低估了你,你也不會殺她的。”
他慢慢接著道:“殺人,要殺氣,你的殺氣要全部留著來對付我,怎麼會浪費在她這種人身上呢?”
葉笙道:“人不對固然不能殺,地方不對也不能動手。”
上官金虹道:“這地方不對?”
“本來是對的,現在卻不對了。”
“有什麼不對?”
“這地方現在太擠。”
上官金虹又笑了:“是他令你不安?”
葉笙道:“是。”
他並不想隱瞞,荊無命縱然不出手,對他也是種威脅,何況荊無命隨時可能出手的。世上絕沒有任何人,能抵擋他和上官金虹的聯手一擊。
上官金虹的臉又沉了下去,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只不過他既然已回來,就沒有人再能要他離開,是不是?”
這最後一句話,自然是問荊無命的。
荊無命道:“是。”
他還是站得很遠,但無論誰都能感覺到,他和上官金虹已又結成了一體,結成了一股無堅不摧的力量,沒有人能摧毀,也沒有人能抵禦。
葉笙嘆了口氣,忽然想起了阿飛。
阿飛若是在這裡……
上官金虹似已看透了他的心意,悠然道:“阿飛若在這裡,你們也許還有機會,只可惜……他卻很令人失望。”
葉笙道:“我並沒有對他失望,有些人無論倒下去多少次,還是能站得起來的。”
上官金虹道:“你認為他是這種人?”
葉笙道:“他當然是。”
上官金虹淡淡道:“就算你沒有看錯,但等他站起來的時候,你必已倒了下去。我可以保證,這次你一倒下去,就永遠無法站起!”
葉笙道:“現在……”
上官金虹道:“現在你絕對沒有機會,一分機會都沒有。”
葉笙忽然笑了笑:“所以,你至少應該讓我選個地方……一個人若已非死不可,他至少有權選擇在哪裡死!”
“你又錯了,殺人的才有權,被殺的人什麼都沒有,只不過……”上官金虹逼視葉笙,緩緩道,“對你,我也許會破例一次……你不但是個很好的朋友,也是個很好的對手。”
葉笙道:“多謝。”
上官金虹道:“你想死在哪裡?”
葉笙緩緩道:“一個人若是活得太辛苦,就忍不住會想要死得舒服些。”
上官金虹道:“無論怎麼樣死,都不會太舒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