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州城外百餘里,有座興龍山。
其實,興龍山還在關內。自西北的名城到興龍山的這一百多里路,放眼望去,都是荒山窮谷,雖是春天,卻也沒有一絲春色。
但過了山城榆中,將抵興龍山麓,忽然天地一新,蒼翠滿目,原來造物竟將春色全都聚集到此處。但,這裡還不是興龍。
興龍山之西,還有一座高山名筆雲,兩山間有一條小河,天然的形成一道鴻溝,兩山間吊橋橫貫,其名曰“雲龍”,其勢亦如“雲龍”。
筆雲山挺秀拔萃,超然不群,曲折盤旋,殿宇櫛比,但巖洞太多,廟寺也太多,反而奪去了山色。這正如農村少女,身穿錦衣,雖美,卻嫌俗。
而東山興龍,那雄渾的山勢,卻如氣概軒昂的英雄男兒,頂天立地,足以愧煞天下的庸俗脂粉。
這裡也有一座快活林,便在兩山之山麓。
那是一座依著山勢而建的園林,被籠罩在一片青碧的光影中,小溪穿過園林,綠楊夾道,幽靜絕俗。驟眼望去,除了青碧的山色外,似乎便再也瞧不見別的。
但你若在夾道的綠楊間緩步而行,你便可以瞧見有小橋曲欄,紅欄綠波;你便可瞧見三五玲瓏小巧的亭臺樓閣,掩映在山色中。
這是少女鬢邊的鮮花,也是英雄巾上的珍珠。
………………
黃昏。
夕陽中,山歌婉約。
兩個垂髫少女,面上帶著笑容,口裡唱著山歌,腳下踏著夕陽,自蜿蜒曲折的山道上,漫步而下。
她們手中提著小巧而古雅的瓦壺,壺中裝滿新汲的山泉,她們的心中都裝滿了春天的快樂。
她們穿著嫣紅的衣裳,她們的笑靨也嫣紅……嫣紅的少女漫步在碧綠的山色中,是詩,也是圖畫。
她們的眼中發著光,像是正因為什麼特別的事而興奮著。左面的少女眼波如春水,右面的少女眼瞳如明珠。
“春水”忽然停住了歌聲,咬著嘴唇,微笑著,眼波就像是在瞧著夕陽山色,其實卻什麼也沒有瞧見。
“明珠”瞟了她一眼,突然嬌笑道:“小鬼,我知道你在想什麼。”
春水道:“哦……你難道是我肚子裡的蛔蟲?”
明珠笑著擰她,春水笑著討饒。
明珠的手,突然伸進了春水寬大的袖子裡。
春水便笑得直不起腰,喘息著道:“好姐姐,饒了我吧。”
明珠也在喘息著,道:“要我饒你也行,只要你老實說,是不是在想他?”
春水眨了眨眼,道:“他……他是誰?”
明珠的手,又在春水袖子裡動了,嬌嗔道:“小鬼,你裝不知道,你敢?”
春水大叫道:“我不敢了,我不敢了……我們明珠姐姐嘴裡的‘他’,就是那……那位今天早上才到的公子。”
明珠道:“再說!你是不是在想他?”
春水道:“是……是,你……你的手……”
明珠道:“既然說了老實話,好,我饒了你吧。”
春水喘息著,面靨更紅得有如夕陽。她放下瓦壺,坐在道旁,嬌喘吁吁,媚眼如絲,全身上下像是已全都軟了,軟得沒有一點力氣。
春水瞟著她,輕笑道:“小鬼,瞧你這模樣,莫不是動了春心吧?”
明珠咬著嘴唇,道:“還不是你,你……你那隻該死的手……”
春水咯咯笑道:“我的手又有什麼,要是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