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過去,有人睡的死熟,有人卻是坐等到天亮。青絲在天剛亮的時候就起了身,也不用換衣裳直接就著昨日未褪下的長袍就出了屋門。
天邊淡白色的天幕微微發亮,太陽還未出來。青絲盯著那片熟悉的天空不免發了呆。心內想道:“過了今天可能就看不見了呢,即使是這樣普通的日出。”可是他後悔嗎?青絲又想起來沒入彎月宮的時候,自己孤身一人走在這蒼茫大地上,正好那時候南方鬧了災荒。
他餓得實在沒法的時候,只好躺在一條官道上等死,他心中還有著希望。一般走這條官道的是非富即貴,他希望能看在他暈倒的可憐樣子下能夠得到一些施捨。
可是他想錯了,也選錯了地方。這條官道已經荒廢許久了,不會再有人來了。那麼迷糊中他甚至感覺自己就要死了,這個時候嘴裡面卻慢慢滴滿了水。青絲以為下雨了,便睜開眼睛想看看終於下雨的天空,可是他只看見一個人,是個男人。他笑眯眯的把腰彎得很低,盯著青絲說道:“怎麼了,你不是口渴嗎?”
青絲第一次見著大名鼎鼎的彎月宮宮主就是在那個時候,說來竟然還是宮主救了他呢!可是現在的情形卻是他從那個一手救了他的彎月宮中出逃,背叛了坐在屋子裡的那個男人。
青絲立在屋前許久,思緒飄忽不定。想到這裡未免覺得自己做的有不對的地方,可是他又想到,既然救了自己的是單鳳。那麼現在自己喪命在他手上也算是是有始有終。這麼一想,果然覺得命還是命,終究沒有任何改變。
青絲搖了搖頭,正準備往對面的廚房裡走去,卻看見了倚靠在廚房門邊的高大身影。那是一個叫做秋生的女子,大概是在秋天生的,村落裡面的人淳樸善良,取名字也不會費多大的力去想。
秋生面板較黃,生的濃眉大眼沒話說。她靠在房門前似乎已經許久了,睫毛上甚至還有一些露水。看見青絲過來,眨眨眼睛細小的水珠就從那又長又卷的睫毛上落了下來。
秋生表情沉著,也不再倚靠著門了站直了身體,一直盯著青絲過來的身影道:“青絲,我來幫你做飯。”就這一句,突然的讓青絲溼潤了眼眶,隨後很快用手搽拭了說道:“做什麼飯需要你來幫忙,秋生,你還是走吧。”
秋生站在門前像一堵石像護住了身後的門,青絲抬起頭認真的看了看秋生倔強的神情,忍不住嘆口氣。
秋生低著頭道:“我會走的,青絲,你就讓我陪陪你吧。你來我們這裡也有許多日子了,我沒有幫過你什麼,最後就讓我幫你燒燒柴吧。”
青絲心中大動,以前為什麼注意不到這些事,這個人。可是現在注意到了又有什麼用,秋生說自己沒幫什麼忙,可是以往每回替自己砍柴帶野味的不都是她嗎?
青絲不忍再拒絕,便點了點頭。秋生倒是很快的開了廚房門,自己先抱了院中的一捆柴進去。燒著一些稻草杆子,再往裡面添小柴。不一會屋內煙霧漫漫,青絲便進去一側,把窗戶大開著,眼前的景象才又好一些。如此,青絲才開始慢慢的做起飯來。
煙霧散出去之後,有一些飄到了趙南枝所在的屋子裡。把他嗆醒了,他醒過來可以從窗戶那裡看見青絲和秋生的身影。
“你終於醒了。”旁邊傳來一道人聲,趙南枝又去看這個彎月宮宮主,叫做單鳳的人物。
他似乎也是才醒,一雙眼眸似睜非睜。還不斷的打著哈氣。趙南枝坐起身,看了看四周,道:“宮主昨日不是很快就睡著了嗎?怎麼今日醒的這樣早,似乎沒睡好?”
單鳳的確沒睡好,但是他聽趙南枝話裡嘲諷又不想讓他看出來。便也起了身,將外衣一披就下了床。衣服也不好好穿,就坐在桌前先灌了壺涼茶。
趙南枝笑笑道:“今天我們可有口福了,你瞧,你的弟子青絲正和小相好為我們做最後一頓飯。可憐這個小相好的竟然能前來相陪。”
單鳳卻是冷哼一聲,開口說道:“你不必這樣冷嘲熱諷,我覺得你若是有這樣的心思,倒不如好好想想你以後的道路。”
趙南枝側身向他,奇怪道:“我的道路?怎麼好像宮主十分篤定一樣。”
單鳳嘴邊微微一笑,淡然道:“你以後也會是我彎月宮弟子,妻主,親屬什麼的都不會有。再說了,你看見了那個在廚房裡面忙碌的人了嗎?”
趙南枝嗯了一聲,然後聽這宮主又道:“青絲如今的這般下場,你要牢牢謹記。若是以後你也這樣不聽話,那麼他今天是什麼樣子,你以後也會是什麼樣子。”
趙南枝忍不住在心中把這宮主罵了一通,自己都什麼還沒說呢。為什麼這個宮主這樣強勢,非要暗示自己就是彎月宮的人,是她單鳳的弟子。那麼就真的擺脫不了這個魔頭了嗎?
可是再看單鳳,他卻不再提這件事了。只是灌了兩口茶之後,把臉轉向青絲那邊情不自禁的道:“看她們在那裡面已經有些功夫了,飯應該快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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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南枝趁機說道:“就算做好了你能吃?你敢吃嗎?反正我是不敢吃的。”
單鳳斜了他一眼,似為不屑道:“南枝你也太小瞧我了,我們宮裡面的弟子說什麼就是什麼。他既然說了任憑我處置,那麼一定不會說假話。你就放心吧!”
趙南枝還是不相信的樣子,他心裡也的確是這樣打算的。
過了一會,青絲和那個女子就端著幾碗粥過來了。把三碗粥放在桌子上,就立在一邊,等著單鳳的發落。
單鳳用勺子在碗裡面攪了攪,然後才舀了一勺放入嘴中。隨後面色一變,將吃進去的粥又吐到桌上。立在兩邊的人都不知所措,青絲看著單鳳的面色緊張道:“宮主,可是煮的不合胃口?”
之後就見單鳳皺著眉頭道:“這粥,也太苦了!你們到底放了什麼東西在裡面,為什麼是這樣一個味道?”
趙南枝忍不住不滿的看著前面的單鳳,他覺得這個單鳳明顯雞蛋裡面挑骨頭,在找毛病。這碗粥苦不苦,只有喝了才知道。
於是他提著腿也來到了單鳳的身邊,拿起另一隻碗對著嘴就灌了下去。他本來想拆穿單鳳的謊言,可是一喝之下,確實十分的苦。他開始不覺得一碗粥會這樣苦,可是現在相信了。
趙南枝忍不住把眼睛看向那邊站著的兩個人,若不是面上的表情沒有起伏,兩個人這樣一看倒是蠻般配。可惜了,面前這個宮主只顧得追究青絲背叛的責任,卻不知道成全一份功德也是極大的好事。
青絲已經跪了下來,開口說的第一句話卻是對著旁邊站著的秋生說的,他對著秋生道:“你還是先走吧,過一會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