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樹錚情不自禁地閉上了眼，在鑽心的疼痛中體會這生命中永遠不會再有的一刻。雲珠已經泣不成聲，眼淚潤溼了陸樹錚的衣襟。陸樹錚低頭輕輕吻著雲珠的秀髮，右手輕輕地撫上雲珠嬌嫩的臉頰，溫柔地拭去雲珠臉上的淚水。
雲珠突然一把抓住陸樹錚的手，眼中噙著淚絕望地問道：“我們為什麼不能在一起？我可以不介意的，我可以的！”
陸樹錚的胸口急劇地起伏著，體內壓抑已久的慾望迅速膨脹，張開了血盆大口，就要將他吞噬！由於內心劇烈的鬥爭，他的表情有些扭曲，雲珠有點害怕，滿臉潮紅地看著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電光火石之間，陸樹錚深吸了一口氣，輕輕地抽出自己的手，重新把雲珠擁入懷中，柔聲說道：“傻丫頭，不要那麼卑微。即便你不嫌棄我，我們在北京安一個家，也逃避不了現實。時間長了，我們會吵架，家裡會雞犬不寧，現在的美好也會消失得無影無蹤。我比你大幾歲，明白這些事情。”
雲珠在陸樹錚懷裡拼命地搖頭：“不是的，我們會幸福的，一定會幸福的。”陸樹錚苦笑道：“雲珠，如果我年輕十歲，我會像你一樣不管不顧的。我既然比你大這麼多，就要負起責任來。愛不是佔有，而是，責任。”
雲珠抬起頭，痴痴地望著陸樹錚，陸樹錚情難自禁，捧起雲珠的臉，吻上了那顫抖的唇。雲珠就像置身於雲端，魂魄都飛到了九霄雲外。世界在這一刻靜止了。
蘆花瑟瑟。也不知過了多久，陸樹錚艱難地說道：“雲珠，以後我們還是不見面吧！”雲珠不願意點頭，也不好意思搖頭，她捨不得，可是剛才她的勇氣已經耗盡了，她實在開不了口。
陸樹錚見狀，在心裡嘆息了一聲，正色道：“世道不太平，你們母女倆萬事小心。遇到困難，儘管來找我。”雲珠道：“我哪裡好意思，這成了什麼。”陸樹錚道：“保護市民的安全，也是我的義務。”
天色向晚，兩人都知道應該回去了。雲珠望著焦黃乾枯的叢叢蘆葦，她的心從來就沒有如此荒涼過。兩人終究還是上了車，把那一片荒涼的景緻拋在了後頭。兩人都沒有說話，雲珠心想，今天這一切，自己是不是要用一生來回味？
陸樹錚把車開得很慢。雲珠心想，如果眼前出現了一道懸崖，車直直地開上去，墜下來，兩個人就這樣葬身谷底，算不算圓滿的結局？她轉過頭看著陸樹錚，突然覺得不忍心。即便她死了，她也希望他好好地活下去。汽車墜崖的那一刻，她一定要拼命把他推出去！
陸樹錚面色沉靜。開得再慢，還是不能阻止汽車進了東直門。大街上人力車伕拉著乘客匆匆而過，小飯館、乾果鋪、藥店、綢緞莊從車窗外掠過，人間的煙火氣撲面而來。陸樹錚覺得，人世間最珍貴的，他得不到，從今往後，他也沒有什麼可珍惜的了，他真想放任自己，讓自己萬劫不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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