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飛燕前腳踏出門,雲珠後腳就往學校跑,薛太太根本攔不住,只好吩咐錢貴好生照顧著。到了學校,雲珠徑直在學生宿舍等候,好在時英很快就回來了。
雲珠見了時英,二話不說,拉著時英就往家走。時英拗不過,只當雲珠又在搞鬼。到了薛家,薛太太拿捏好分寸,一五一十地將王師長的企圖說了出來。
一開始時英不以為意,等薛太太講明瞭厲害,她心中也著實有些慌張。軍人做事向來無法無天,按照薛太太的意思,還有半個月開學,乾脆讓時英住到家裡來,『婦』女習工所也暫時別去了。
時英是個識大體、懂分寸的女孩子,沉『吟』良久,點頭答應了薛太太的建議。雲珠欣喜若狂,恨不得碧薇一起搬過來才好。打定了主意,時英給陸樹錚打了電話,只說自己最近有事走不開,『婦』女習工所那邊想請半個月的假。陸樹錚聯想到王師長的企圖,心中明瞭,讓時英儘管放心,『婦』女習工所那邊由他來交涉。
現在時英每天和雲珠作伴,碧薇也常來坐坐,三個女孩子陪著薛太太聊天,家裡熱鬧了許多,韓媽和小翠也成天樂呵呵的,大家其樂融融,雲珠巴不得永遠這樣才好呢!
時光荏苒,半個月相安無事,大家懸著的心慢慢放下了,按照薛太太的想法,王師長這樣的人最沒長『性』,一時興起罷了,哪裡會一直惦記著,找不到人也就算了。
這一天吃罷晚飯,雲珠和時英陪著薛太太在客廳聊天,沒想到不速之客登門了。
小飛燕挽著王師長,滿面春風地走進來,雲珠、時英連同薛太太都楞住了,雲珠咬牙切齒,暗暗咒罵,這個魔星好大的膽子,竟然尋到家裡來了!時英好像被一盆冷水兜頭澆下來,只感覺渾身冰涼。薛太太面笑心不笑:“二位貴客上門,有失遠迎啊!”
王師長這個大字不識一籮筐的赳赳武士,今天竟然也洋派起來,穿了一身褐『色』西裝,戴了一副茶『色』平光眼睛,頭髮二八分,輸得光溜溜一絲不『亂』,不知道抹了多少髮膠。西裝雖然合身,可是怎麼看怎麼彆扭,就像偷穿了別人的衣服。他見時英坐在沙發上,桃腮紅潤,粉頸低垂,又驚又羞的樣子,只覺得心神『蕩』漾,魂魄都飛到了九霄雲外。
小飛燕見王師長魂不守舍的樣子,心中酸水咕咚咕咚直冒,可是又發作不得。薛太太暗想,我薛太太什麼人,今天你們上門來,我也不怕你們!心頭盤算著,口中卻招呼道:“王太太,王師長,二位請坐。”王師長也不客氣,大模大樣地坐下來,神氣十足。恰好韓媽和小翠端上茶來,小飛燕接過來,搭訕著坐下,臉上有些不自在。薛太太索『性』開門見山:“二位今天有空光臨寒舍,想必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有話就請直說吧!”
時英聰明,朝雲珠使了一個眼『色』,低聲對薛太太說:“伯母,我先回房了”,抽身欲走。突然王師長開口道:“向小姐,你先不要走,聽我說幾句話。”時英到底不是尋常女子,經歷了最初的慌『亂』後,此刻早已鎮定下來。她轉過頭來,大膽對視著王師長的目光,王師長心中一凜,這個年輕女孩子,目光中充滿了蔑視,咄咄『逼』人,對自己毫不畏懼,這在他實在是從來未曾有過的體驗!
小飛燕久歷風塵之人,心中暗暗叫苦,王師長以前所見,要麼就是嬌滴滴的小姐,要麼就是賣笑的婊子,何曾見過這種貨『色』!這下可丟不開手了!這事若不成,王師長必定怪罪自己不賣力,這事若成了,薛太太和雲珠必定怪罪自己不肯勸,反正自己裡外都不是人!
薛太太道:“王師長,向小姐十幾歲的女孩子,你別嚇著她,有什麼話跟我說吧!”時英道:“伯母,你不要擔心,我自己能應付。”又轉過頭,不卑不亢地對王師長說道:“王師長,你想說的話我大概猜得到,不過恐怕我的答案不能讓您滿意。”
王師長哈哈大笑:“向小姐,我就喜歡你這直爽脾氣!老子也懶得吞吞吐吐的,直說吧,我王某人看上你了,你願不願意跟著我?”時英冷笑道:“我若是跟了你,那王太太怎麼辦?”王師長大手一揮:“這個好辦。”他指著小飛燕道:“她只是姨太太,我的正頭太太在鄉下,管不了我。你要是願意,我另外買一所房子安置你。”說完瞟了小飛燕一眼,示意她說話。
小飛燕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心中陰晴不定,懾於王師長的『淫』威,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向小姐,我今天來,就是想讓你放心,以後我們姐妹相稱,師長和我都不會虧待你。”
薛太太忍不住了:“你們也太唐突了!向小姐再大方,你們也不能這麼直來直往,咄咄『逼』人!”
時英從容不迫:“王師長,像您這樣身份的人,三妻四妾再正常不過了,可是我既自詡為新女『性』,在婚姻大事上,只接受一夫一妻,絕不願意當姨太太!”她轉頭望著小飛燕,語氣中透著無比的堅毅:“王太太,我孤身一人到京師上學,千難萬苦都願意忍受,就是為了將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裡!您願意當姨太太,我管不著,可你千萬不要把天下的女子都想成和您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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