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支離舊夢,萬端遺恨
應星,又或許該叫他刃,染指豐饒理當被十王判死的工匠,在百死不得後成為一具魂銷命留的軀殼,身纏魔陰,心墮泥犁。
刃對鬱沐的心理一無所知,他只是端坐在一片狼藉中。
罪魁禍首總自我感覺良好。
“打個商量,雖然你是老客戶,但來之前也得預約。”鬱沐指著地板上的血跡,語氣稍重:“畢竟你把我剛擦的地板弄髒了。”
他思來想去,對方只是魔陰身犯了,不是死了,該說的話還是得說,不然顯得他很隨便,沒有規矩。
刃坐在地板上,面無表情地仰望著鬱沐,既沒有檢討自己罪行的意思,又沒有魔陰纏身即將暴走的徵兆,懸抬的手臂從繃帶纏縛的傷口下滴出血來。
啪嗒,濺在了鬱沐雪白的被子上。
聲音清脆。
鬱沐:“……:)”
鬱沐:“很好。”
察覺到鬱沐心情不妙,刃視線下移,注視著那團突兀的血跡,幾秒後,他緩慢地伸回手,抱著自己的手臂,低下頭,令鬱沐只能看清對方下垂的呆毛。
“對不起。”刃用低沉的嗓音道。
呆毛萎靡地貼上漆黑的發絲,融為一體。
被莫名的、欺負病人的負罪感席捲的鬱沐:“……”
“一會重新拖地的人是我,你怎麼還可憐上了。”鬱沐超小聲地嘟噥,他半跪在刃面前,點了點對方領口的扣子。
“脫掉。”
刃抬起纏滿繃帶的手,解開半披的外套,胸前的黑色繩結磨損嚴重,輕輕一掀就斷了。
前襟敞開的縫隙下,一道深可見骨的貫穿傷幾乎撕裂了對方的胸膛,幾道金色的、如同絲線一樣的光芒在緩緩蠕動的血肉中閃現,阻止這具軀體自行癒合。
每當傷口試圖自愈,絲線就會撕扯創口,將傷勢擴大,刺激自愈,再崩裂,迴圈往複。
鬱沐算是知道地上這致死的出血量是從哪來的。
“等等。”鬱沐制止了刃的動作。
他從傾倒的藥箱裡找出處理外傷的工具,剪開刃破碎的衣領,冰冷的金屬順著凹凸不平的前胸下滑,夾雜著碎肉的布片撲簌而落。
他小心翼翼地避開絲線盤踞的傷口,在外側清創。
“我一直有個問題,你都‘死’那麼多次了,怎麼衣服還是這一套,質量這麼好的?”鬱沐邊清創邊問。
刃一言不發地垂眸,凝視著地板的紋路。
鬱沐將剪刀放在一邊,動手剝去對方身上已經算不上外套的布片,審度的視線在對方比例優越的身軀上流連。
“如果沒錢支付診金,有興趣讓我切一片做實驗嗎?”
意料之中,刃不回答。
鬱沐有些可惜地扁了扁嘴,突然想到一件事:“你來時候沒被人發現吧,我這裡還安全嗎?”
刃看著他,視線空茫。
鬱沐的額頭浮起淺淺的青筋,他露出一個得體的冷笑,開口道:“人有五名。”
“代價有三個。”
幾乎瞬間,刃的眼神變得淩厲、陰鬱,他用低沉且意味深長的語氣接上鬱沐的話,又被鬱沐狠狠攥拳,敲了一下腦袋。
咚,呆毛飛了起來,又輕飄飄地垂下。
“你夠了。”鬱沐譴責道,“再裝死,我就把你丟到神策府門口去。”
刃:“……”
鬱沐走向工作臺,拿出之前為刃配好的壓制魔陰身的藥物。
對方情況特殊,單是研究藥方就花了他不少功夫。
“喝藥。”鬱沐把口服藥遞給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