苓術笑起來露出一對虎牙:“我的老天奶奶,你是仙尊,這天下還有誰比你更好。”
“會有的。”
苓術把腦袋埋進她懷中:“不要,我只想和你生。”
“我不可……”苓術手指壓在她唇上,“不許說了。”
“我還沒成為妖王呢!”
“孩子的事現在說也太早了!”
是啊,苓術還沒成長為一代妖王,日子還長,她們還有很多時間慢慢相處。
——
撤離進行中。
六月五日,南西城城西桂米巷。
“不要傷害我女兒!”張老闆持著棍棒與兩個男人對抗,一個滿臉橫肉的男人掐住么么的脖子,一個渾身筋肉的,手臂上一道長刀疤的壯漢,賊笑道:“我們老闆看上你家的地,要麼賣,要麼——”他看向年幼的么么,惡狠狠道:“賣了這小妮子。”
張老闆近乎發狂,亂揮著棍棒砸向刀疤男,欲將女兒奪回,奈何力氣太小,打不過身量比她大出一倍的男人,男人將那棍棒一抓,生生奪了她手中唯一的武器,張老闆失力跌坐在地上,么么哭喊著叫“娘”,喊得可憐。
還能有什麼辦法,張老闆落淚,心一橫,說道:“我賣。”
兩月前,張老闆從烏陽城回南西城老家,打點母親遺留給她的田産,不承想早有人惦記上她家的肥田,回鄉第二日便有人找上門,說要買田,張老闆思量自己已在烏陽城安定下來,以後回鄉的時間也少了,可將一些閑田賣出去,再去烏陽城買新地,於是有人上門,她便應了這生意,誰知最後簽契的時候,那買家做了手腳,要以一塊田地的價格買她家五塊肥田。
幸好么么頑皮,無意失手打翻了茶水,簽的契濕了,字跡糊了,要重寫,張老闆細看時發現,正經條款之下還有一行細小的字,“若土地驗收不合格,則予買家四塊地用作補償”,張老闆一看,不簽了。
買家買賣未成,當天並未多說,離去了。
誰知五日後,便陸續有人找事,張老闆僱了幾個修道的,護佑自己和女兒,可賊人實雞賊,竟將張家建在山上的祖墳給刨了,拿她家祖宗屍首為要挾,張老闆僱的修士義憤填膺,奪回了祖宗屍首重新安葬。
這事兒還沒完,家中女使小廝陸續出事,更慘的是一個從小跟在張老闆身邊的貼身侍女阿微被人殺之,拋屍荒野,張老闆忍無可忍,前去告官,卻碰上貪官汙吏,想將狀子遞到城主面前,奈何如同小民難見天顏,她一個人人微言輕狀子遞不上去。
直到莊錦複來了南西城,說此地將有地龍翻身,要舉城撤離,在固牆符發放一事上出現了眾多混亂,城主張邱發了火,要整治那些貪汙受賄,私盜固牆符買賣的吏人全罰,抓了好大一批貪官汙吏,而受理張老師之事的狗官正在其列。
張老闆人好,家有忠僕,先前為躲避危險都藏了起來,這下得見青天,都出來要為張老闆伸冤,在張宅中找到了張老闆的狀紙,證據齊全,一齊遞了上去,新上任的府尹是清流一派,當天就受理了此案,張家冤情昭雪,唯有一事。
唯有一事不圓滿,張老闆張允進與其女兒張么下落不明。
全城六萬五千人,算上週邊村、鎮、鄉,約有八萬多人,每年都有上百人失蹤,官府聯合修士費力尋找,也難有圓滿。張家母女失蹤的事與一城之災相比,這事不大,傳不到莊錦複耳朵裡,苓術也就不知道此事。
張家母女曾在烏陽城收留過苓術幾日,苓術記得她們的恩,若讓她知此事,勢必要削斷那些賊人的狗頭。
時日到了六月十七日,南西城百姓陸續撤離,到今日,修士用探息術檢視城中是否還有百姓,結果是無異常,修士上報說全城百姓已順利撤出,上清宗的修士留下值守,避免有不知情況進城的百姓,也防範盜匪進城破壞百姓遺留下來的財物。
南西城外周邊村、鎮、鄉都安排了撤離。
六月二十八日醜時二刻,地鳴不停,房舍震動,土地裂開巨大裂痕,山石聳動,南西城外群山動搖,更有河谷地帶,山石傾覆,江水被山上滾下的山石泥土填埋,南河徑直橫截,竟改道向南。
三十二位修士禦劍於空中,躲避地動,莊錦複淩空而立,對著地動不安的大片土地,輕輕推出一掌。固牆符再次得到鞏固,房舍雖搖,卻能穩住不倒塌,但不免有地基被地動所毀之房舍,整個塌陷入地坑,如被大地吞吃。
城北傘巷一宅院柴房內。
張老闆與么么手腳被捆綁,被困在柴房內多日,這柴房也堆放著幹糧之類的吃食,張老闆用舌頭把口中粗布頂掉,又咬掉了么么口中的粗布,二人對外喊叫,竟無人聽見。
張老闆斷定,這屋子不是被下了阻隔外界的結界,就是貼了隔絕符,能隔絕聲音,心裡祈禱千萬是隔絕符而不是結界,若是結界,房舍倒塌了,被壓傷在其中也不被人知,眼睜睜看著血流盡,直到結界感應結界內瀕死的氣息,才會自動解開,這是結界術強制實行的標準,就是為了避免有心術不正之徒利用結界殺人。
她們不是修士,沒法去探查到底是結界還是隔絕符,別無它法,只能用口咬著幹糧努力活命,等別人發現她們。
六月二十八日。
今日,幹糧就吃盡了。
傍晚,母女二人將最後四分之一的幹糧分食之後,徹底斷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