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大早隨同祝雲瑄一起出門,坐上車梁禎才知他說的要去見人是見何人。
曾淮幾年前得特赦,已帶著家人回來祖籍這邊,就在這下頭的一個縣裡。
“你現在說不去還來得及。”靠在禦駕中,祝雲瑄翻過一頁書,嘴上說著,眼裡隱約有笑。
暥兒在一旁吃點心,好奇地問:“亞父為何不敢去?”
祝雲瑄斜睨向梁禎道:“他做了虧心事。”
“什麼虧心事啊?”小孩繼續追問。
“你父皇的這位老師,就是被你亞父給弄得全家流放。”祝雲瑄似笑非笑。
暥兒瞪圓眼睛:“這樣嗎?”
梁禎搶了塊點心扔進嘴裡,不以為然地道:“暥兒你別聽你父皇胡說,你亞父我行得正坐得端,有何不敢去的。”
打發了暥兒去車外騎他的小馬駒,梁禎拍了拍祝雲瑄手背,跟他討饒:“阿瑄,在孩子面前,好歹給我留點面子吧。”
祝雲瑄笑了笑:“你還知道沒面子啊?”
梁禎無奈:“都多久之前的陳年舊事了,你還記仇呢?”
祝雲瑄搖了搖頭,扔了書,擺上棋盤:“陪我下棋。”
晌午之前,禦駕抵達曾家祖宅。
祝雲瑄是微服前來的,沒有驚動當地官員,接駕的只有曾淮和家中老小。
祝雲瑄下車親自將曾淮扶起身。曾淮已近耄耋之年,精神仍矍鑠,見到祝雲瑄激動得幾番落淚,祝雲瑄寬慰他:“老師,我們進去說話吧。”
曾家人將祝雲瑄他們迎進門,跪地給皇帝、太子行大禮,祝雲瑄再次讓他們平身。
他與曾淮敘舊,將暥兒推到身前給曾淮看。暥兒如今已非不知事的稚兒,在外人面前漸有了一國儲君的威嚴,言行舉止頗有分寸。
曾淮贊譽不絕,看得出來是真心喜愛這小太子,祝雲瑄笑道:“老師你再誇他,他該得意忘形了。”
暥兒回頭看自己父皇一眼,認真地道:“暥兒不會的。”
祝雲瑄拍了一下他的背:“去你亞父那兒吃點心吧。”
暥兒乖乖地走回梁禎身邊去坐下。
梁禎這麼大個自然不可能被人無視,祝雲瑄原以為曾淮會尷尬,卻見老人顫顫巍巍地站起身,沖著梁禎行了一揖。
梁禎驚訝地挑眉,也站起來:“曾老這是何意?”
曾淮道:“當年治河之爭,是曾某狹隘淺薄了,這些年看下來,才覺後生可畏,曾某自愧不如,當年對王爺您亦多有誤會,自當賠罪。”
饒是梁禎臉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受這個禮,望向祝雲瑄,卻見皇帝陛下彷彿看熱鬧一般笑著看向他們。他略微無奈,也回了曾淮一禮,難得誠懇地說:“我已不是當日的昭王,曾老無須如此。當年之事,確是小輩狂妄,手段激進偏頗,陷曾老於不義,小輩才當謝罪。”
曾淮擺了擺手,並不在意這個,就算當年是梁禎有意坑害他,他子侄和族人也確實被利益矇蔽了雙眼,鑄下大錯,本就是罪有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