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屍體必須處理掉,否則病情只會愈演愈烈。
王永軒折騰了月餘,今日總算有人願意同他一道上山,這才有機會將屍體焚燒,這還完全得力於那個人的出現,信誓旦旦保證說癘風能治,且已有所成效,一些家裡有癘風患者被送上山的家屬,才忍不住悄悄跟著上了山。
很快,大火燃起,伴隨著焦腐味,那些家屬忍不住大聲哭嚎起來。稻香山上人命太賤了,生前慘淡,死後更慘淡,和那些蛆蟲毫無二致,被人嫌棄丟棄,不能入土為安,不能早入輪迴……
王永軒在此之前,從未想過世間竟有如此慘烈之地,比之戰場都要駭人幾分,戰場上至少生死迅速,不會如這般活生生把人折磨致死。
“走吧,去屋子那邊幫忙,重先生帶的人少,忙不過來。”
收斂情緒,王永軒招了招手,一行人便迅速回了木屋,木屋這邊所有人都忙碌著,燒水的,熬藥的,處理垃圾的,清洗髒汙的,安撫病人的……
與剛開始的死氣沉沉相比,這已是連想都不敢想的最好情景了。
人群之中,一個同樣遮掩了口鼻的白袍男子異常醒目,雖看不清容貌,但一雙眼睛滿是慈悲與憐愛,他手裡拿著一把形狀奇怪的小刮刀,半跪在地上給一名老嫗處理腳趾上的腐傷;
那腳趾早已腐爛潰膿,小刀一割,就噴出一股黃褐色的惡臭液體,男子像是毫無察覺,目不斜視開始刮傷口上的腐肉,一刀接著一刀,許久才見到新鮮的血肉,那老嫗臉上似悲似喜,卻沒有一點痛苦神色,她的腳早已沒了知覺。
刮完後,男子拿出一瓶烈酒,直接倒在傷口上,酒香散開,倒是難得給這絕望之地增添了一絲絲人氣,有病人側頭,聳了聳鼻子,嘶啞道:“好酒,給我們用,可惜了。”
男子道:“活著,用什麼都值得。”
有嘆息,有哭泣,男子只當聽不見,自顧自給傷口敷上一層藥泥,包紮好之後就去看下一個病人,然後是下一個,再下一個……
“重先生,可是有需要我做的事情?”
王永軒心中敬佩,面上不自覺恭敬幾分,重先生將一個人的潰爛傷口處理好,輾轉下一個時,淡淡開口:“這腿壞了,鋸掉,王大人可會武?”
王永軒秒懂,抽出腰間長刀在重先生比劃的位置一劃,壞腿齊整斷開,重先生立即又開始了新一輪的治療。
王永軒卻看著手中長刀發呆,這刀還是大哥給他防身用的,沒想到首次開封就斷了一個人的腳,雖說是救人,但這心裡卻莫名有些悲哀。
“王大人是不是從不曾見血?”
重先生忙碌之際,抽空回頭看了一眼,似乎笑了一下:“難為王大人了,如你這般的貴公子,本可以不理會這些。”
這話中的意思有些值得商榷。
王永軒回神,掩下心底思緒,不動神色道:“我乃朝廷命官,豈有不理會一說?”
重先生似是諷刺一笑:“且等午飯的時候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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