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幼女,無意皇位,她的幼年,受盡寵愛,無論是母皇還是皇姐,都由著她順著她,想要天上的星星她們都能給她摘下來。任性霸道了極致。
此後,皇姐謀逆,先帝駕崩,她被推上了皇位。再也沒有人能夠護著她了。
於是,栽了幾個跟頭,知道疼後,她懂得了自己保護自己。壓抑了自己的本性,學做一個聽話囁嚅的傀儡皇帝,唯唯諾諾,任人宰割。只有這樣那些世家之人才能容得下她,
只是,年幼養成的性子又豈是那麼容易就能改變的。她任性,她重情,她就是喜歡她,哪怕她一而再再而三的算計她,她依舊喜歡。愛之慾生恨之慾死。糾結矛盾到了極致。
而此時,殘灰堆裡焦黑的深處,奄奄一息的金光若隱若現。在宋時微的鮮血澆灌下,蟄伏的火蟒赫然睜開眼睛。
夜風掠過的剎那,猛地竄起半尺高,枯木餘燼轟然炸裂,熾熱火苗裹著赤紅烈焰,如蘇醒的巨獸般張牙舞爪,將四周的黑暗撕咬成跳動的碎影。
方才死寂的灰燼化作翻湧的火海,熱浪裹挾著焦香,將冷寂的夜燒得滾燙。
她的喜歡如同枯黃的草籽,隨意地鑽進幹裂的土縫,嵌入碎石縫隙,甚至攀附在鏽蝕的鐵鏈上,毫不起眼也無人在意。連她自己也不甚在意。
她一直認為,身為睚眥必報的帝皇,她必定能誅殺叛臣,證皇權,揚國威。
而那草籽在來年春風起時,以燎原之火蔓延,生機勃勃野火不盡,又一次壓倒了滿腔的恨意。
她將她抱回了永寧殿,小心翼翼地放在榻上。
“命太醫院所有太醫,停下手中一切事物,全力醫治她。宮中珍藏的靈芝秘藥皆可自取,無論偏方秘術,只要能救她,不惜一切代價。”
話音剛落,武祈寧忽而笑了一下,她伸手摸著臉上濕熱的淚水,笑得很是燦爛。
喘喘不安不得安生的靈魂終於真正地落在了實地。落在了宋時微的身旁。
她顫抖地用帕子輕輕擦拭著宋時微嘴角的血跡,小心翼翼為她換了一套幹淨的衣服。
她想,她如今都是大權在握的帝皇了,為何不可以稍微放縱一下自己的私心。
太傅不似那群魚肉百姓的世家,惡貫滿盈。她心憂蒼生,殫精竭慮,全身上下唯一的罪名也不過是謀逆逼宮,只要她不追究,任何人也無從摘指。
她只是不喜歡她而已,她只是看不上她這個傀儡皇帝而已。
她確實做得不好,她不精農事,不通庶務,隱戶苛稅這些問題也是被她點撥了她才重視了起來。
她看不上她很正常,她可以贖她無罪,可以放她離開。
她甚至可以將荊州給她,封她做異姓王。這樣她既不用看到她,又可以享受封地裡土皇帝一般的待遇,想必可以平平安安地度過此生。
她只要她活著。
若是在幾年一次的朝拜之時,她能心平氣和地站在她面前,能喚她一聲陛下就更好了。
罵她昏庸,罵她無道,罵她卑賤她都認了。
她只不過是想讓她活著而已,若連這點都做不到,她這個大權在握的皇帝做得有什麼意思,趁早下位讓賢吧。
武祈寧守在宋時微的身旁,幾乎沒怎麼合過眼,白發年邁的太醫進進出出,情況終於穩定了下來。
前些日子武祈寧拒絕與宋時微有關的一切,如今瞧著她這幅模樣,玄鑒怕事情越發的複雜。
她躬身彙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