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朝是武家的,皇位是你的,任何膽敢謀逆犯上者,斬立決。
暖陽高懸,微風輕拂,空氣中彌漫著泥土的芬芳。荊州郊外的藉田之上,按品階站了一群黑壓壓的大臣。
宋時微身著朱紅蟒袍,落於武祈寧之下。其餘到場的眾臣莊嚴肅穆地持著笏板,拜了三拜。
悠揚的鐘聲響起,武祈寧頭戴冕旒,身著明黃色龍袍,在主持禮儀的官員高唱下。
淨手焚香,先向天地神明和祖先牌位行三跪九叩大禮,而後換了一身輕便的服飾,手持鋤頭下地鋤了三下。
按照禮儀,帝皇帶頭鋤地三下,眾臣一下,隨後由百姓鋤完這片地。
而後,禮成。
宋時微望著前頭莊嚴肅穆,沒有一處出錯的武祈寧,彎了彎眼角,很是欣慰地淺笑了一下。
盛大的親耕禮持續了整整一天的時間。
忙完的宋時微剛坐上轎輦,就看到一顆小心翼翼探出的腦袋。
狹長的眼眸微抬,她擺了擺手。
“上來吧。”
武祈寧黯淡的眼眸亮了幾分,飛速上了轎輦,抬頭望了一眼宋時微又低下了腦袋。手指不知何時糾結地纏在一起,攪啊攪。
“這次做得不錯。”許是之後再難有這般平靜的氛圍了,宋時微在此時並不吝嗇自己的誇獎。
像是長期被打壓的孩子突然被信賴尊重的長輩誇獎一般,武祈寧猛地抬起頭,亮晶晶的眼眸下掛著一羞澀怯意的笑容。像是寒冬裡初綻的小花,一點點驅散往日籠罩在臉上的陰霾。
她怯怯地眨了下眼睛,向宋時微方向挪了兩步,眼珠子侷促地轉了幾圈這才膽敢落在宋時微的臉上,囁嚅了半天,她揚起臉輕聲道:“太傅,你可以稍微抱一下朕嗎?就……一下。”
請求的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直接消聲滅跡了。微揚的臉頰越垂越低,縮在了胸前,像只挖坑埋頭的鴕鳥。
宋時微凝視了她許久,素來冷淡威嚴的面容一洩,狹長的眼眸裡淅淅瀝瀝地閃現著幾縷溫和。
最終她只是放軟聲音喚了一句:“過來吧。”
武祈寧低著腦袋又靠進了一些,砰砰砰砰,筋攣跳躍的心髒不斷在她腦中回響,指尖死死刺進肉裡,唯有溢位的鮮血才能讓她的靈臺有半點清明。
緩緩溢位飄蕩的靈魂親眼見證了她不受控制的□□一步步朝她走去。
身體在不知不覺間發著顫,武祈寧落於她的不遠處,將腦袋小心翼翼地搭在宋時微的膝上。
霎那間,整個世界宛若按下了暫停鍵,飛鳥收起振翅的聲響,樹葉停止沙沙的私語,萬籟俱寂下,武祈寧似乎感受不到自己心髒的跳動。
淡淡的藥香彌漫在她鼻尖,嶙峋的骨指落在她的腦袋上,一下一下撫摸著她柔軟的發絲。
宋時微垂眸望著她蒲扇著閉上的眼睫,輕嘆了一聲:“還是個孩子啊。”
太傅,她已經不是孩子了。
昏昏欲睡的腦袋清明瞭一順,下意識反駁著,只是那睏意來得實在猛烈洶湧,她張了張嘴還沒說什麼,便又亂了起來。
她趴在她膝前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