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絲涼涼的寒意從後頸蔓延至全身,雞皮疙瘩瞬間爬滿手臂,顧驁羽渾身打了個激靈,手上的筆啪地一下掉在桌上。
她猛地從椅子上竄了起來,膝蓋撞了下抽屜,桌子向前一傾,哐當哐當搖晃著,桌子上的文具書本稀裡嘩啦全掉在地上。
在安靜地只能聽到老師講課的教室裡,這一連串的動靜格外刺耳。同學齊刷刷地轉過頭去,想看看到底是誰搞出這死動靜,迎面便撞上顧驁羽那張臭臉,如鷹般的黑眸銳利地掃過她們。
她們在心底嗷了一聲,這動靜是顧驁羽弄出來的就顯得格外正常。她們默默地將頭轉了過來。
在老師憤怒的目光下,顧驁羽默默地坐了回去,冷冷地哼了一聲。許鹿溪飛速撿起掉在地上的東西,抱歉地對老師笑了下。
老師嘖了一聲,將眼神轉了回來,教具重重拍了下講臺,繼續剛才的課程。
顧驁羽眉目耷拉了幾分,悶悶地用頭撞了幾下桌子,直至額頭上隱約有紅痕了,她才抬起頭,狠狠地瞪著桌上被許鹿溪擺好了的課本。
好丟人,雖然她以前也在教室裡弄出過動靜,今日卻說不出的丟人。
一隻手輕輕地扯了扯顧驁羽的衣袖,顧驁羽眉梢微揚,故意板著臉不理人。
她剛才那麼丟臉,有許鹿溪一半的責任,不對,是她讓許鹿溪叫她的。三分之一,不對……總之,就是有一點點責任。
指尖微微用力,許鹿溪又輕輕扯了一下。
“宿主宿主,你就別欺負大反派了,她好像快哭了。”正在上班的小藍團見顧驁羽那副死裝的模樣,看熱鬧不嫌事大地嚷嚷了出來。
什麼!顧驁羽猛地一扭頭,迎面就撞進了許鹿溪有些水潤的眼眸。
她第三次扯了下顧驁羽的衣袖,有些委屈地鼓了鼓嘴巴,纖細的睫毛耷在低垂的眼簾上,許鹿溪輕聲道:“抱歉,我不知道你的脖子這麼敏感。你手臂上有傷,我下不了手。我體涼,就想用這種辦法叫醒你。那我以後換種方法?”
琥珀色的眼眸浸潤了一層水澤,波光粼粼中倒映著少女冷冽的面容。顧驁羽恍惚了下,竟第一次覺得她平常的表情確實有點兇。一副要揍人的模樣。
其實她剛才也沒生氣,就是有些懊悔,她怎麼這麼不爭氣,又睡著了。明明她不想睡覺的。
許鹿溪手指洩力,慢慢從衣袖上滑落。在她即將鬆手的那一刻,一隻綁著繃帶的手背自下將手掌駝住,輕輕挪了挪,竟又將手指放在了衣袖上。一觸即松。
顧驁羽正襟危坐,喪著張臉,保持著剛才不理人的姿勢。剛才的一切彷彿都是許鹿溪的錯覺。
溫溫柔柔的笑意從許鹿溪喉嚨裡溢位,輕飄飄的目光交織在顧驁羽有些泛紅的耳根。
顧驁羽抿了抿嘴,壓低聲音道:“沒……沒事。不是你的問題,你以後想怎麼叫我都行。”
完好無損的左手用力揉了揉自己後頸的軟肉,將它擦出點點痕跡。
許鹿溪有些遺憾地收回眼神,立起的手臂竟將驁羽難得害羞的模樣嚴嚴實實地擋住了。
她知不知道,她剛才那副冷冽的表情,耷拉的眉目又讓她添了幾分想要欺負她的心思。想讓白皙的臉逐漸蔓延上粉紅,想激出更多措不及防之下的表情……
許鹿溪看了眼黑板上又多了數行的步驟,收起自己有些惡劣的心思。
驁羽心軟,格外吃這一套,尤其面對著她。她自幼又裝可憐練就出了一副爐火純青的模樣。
其實,誰欺負誰還真不一定呢。
雖說過程有些崎嶇,但結果還是好的,顧驁羽端坐在桌前,徹底清醒了。
雖說老師講的內容她大部分都聽不懂,好歹不想睡了。想睡的時候,許鹿溪就會默默地將右手騰出來,耷拉在桌角,食指輕輕點著桌面。
雖什麼也沒做,顧驁羽後頸就莫名地泛涼,微弓的背脊緩緩直立了起來。
久而久之下,顧驁羽就對許鹿溪那修長嶙峋的手指有些發虛。明明跟她本人一樣,白皙柔軟,她卻總有種學習不好的學渣面對教導主任的感覺。天然的壓制。
若是許鹿溪得知自己的無意之舉會造成這樣的結果,不知道會不會異常的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