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這是我們新轉來的同學——許鹿溪,大家掌聲歡迎。”稀稀拉拉
“這是我們新轉來的同學——許鹿溪, 大家掌聲歡迎。”稀稀拉拉的掌聲下,年幼的許鹿溪揚起一個乖巧的笑臉。
“聽我媽講,她是一個沒爸爸的孩子。她媽媽也不是正經人。”
“啊, 怎麼會有人沒有爸爸, 太可憐了。”
“不是正經人是什麼意思?沒有工作嗎?”
“我怎麼知道, 我媽是這麼講的, 反正不是什麼好意思。我們不要跟她玩。”
小孩子嘰嘰喳喳地聚在一起, 許是童言無忌,他們大大咧咧地直接講了出來,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惡意。
小小的許鹿溪輕顫了下睫毛, 乖巧地一個人坐在座位上, 認真用鉛筆寫著作業。
無論課間放學還是體育課,她始終孤身一人。
校園霸淩的開始從來都不是言語動作上的侮辱,而是無休無盡的漠視和孤立。
不和新來的轉學生玩有什麼錯,不讓自己的好朋友和她玩有什麼錯。多問一嘴, 也不過是那個小孩孤僻好靜,難道要讓我家小孩遷就她嗎?
小孩子嘻嘻哈哈跑得沒影了, 許鹿溪抿了抿嘴,默默地拿出削筆的小刀, 一下下劃著本就傷痕累累的木桌。
“瞧你媽那對誰都諂媚殷勤的樣,原本我還不信。如今,哼,你媽就是個狐媚子,今天家長會又要釣誰啊。”
“難怪你爸死那麼早,有你媽那個潘金蓮他還能多活?龍生龍鳳生鳳, 老鼠的兒子會打洞,你又是個什麼好東西。就這還好學生呢, 那麼用功讀書以後是想繼承你媽的事業釣誰呢。今日咱們便替天行道。”
或重或輕的拳頭一下下打在許鹿溪瘦弱的身體上,推搡間,許鹿溪不受控制地向前撲去,膝蓋重重磕在地上,她雙手撐地,抬起眼眸。
唇色蒼白,眉宇間縈繞著一股陰沉的死氣,黑發發梢淅淅瀝瀝滴著水,她那雙琥珀色的眼眸陰冷狠戾,如同一隻嗜血的野獸,透過磷火的間隙,朝他們咆哮嘶吼。
因為她爸去外面嫖染病死了,她和她媽就得一輩子活在恥辱架上嗎?憑什麼!那是他該死!
她跟著她媽從小鄉村一路來到縣城,再到城市,靠的就是他們看不上的諂媚獻上的本能。
之後,她會踏著她媽給她鋪的路,到大城市,到首都,到他們難以觸及的位置。
憑什麼她媽不能往上爬,憑什麼她不能往上爬。憑什麼她們生來就得被踩在腳底下。
他該死!她該死!他也該死!眼前的所有人都該死!她恨不得他們現在就去死,她恨不得將他們碎屍萬段!
許是許鹿溪的眼神太過陰鬱低沉,她又生生受了一頓打。
表情越陰沉,反抗越激烈,受到的打就越重。
於是,她無師自通地學會了偽裝,不僅是在母親和老師面前裝,更是在挨欺負被霸淩的時候裝。
只要她外表足夠的乖巧柔順,難以反抗。她捱得打就越輕,慢慢的,他們就沒興趣了。
這是年幼的許鹿溪能想到的保護自己的最好辦法。
一味的軟弱退讓只會換來霸淩者變本加厲的欺負。
但是反抗的前提,是背後家長無條件的支撐和撐腰。是需要很多很多愛的。
她沒有。
她媽沒有想象中的那麼愛她。說多了她只會覺得她很麻煩,讓她找找自己的原因。
她只會告訴她,要她退一點,再退一點,等她安定下來,找到靠山,她就不會挨欺負了。
笑話,前半生都栽到她死了的親爹身上了,後半生還要依靠那些男人。她就這麼篤定他們會護著她們母女倆嗎。
她不信,靠他們還不如靠她自己,於是她拼了命的讀書,拼了命的學習,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徹底逃離他們。
逃離那個荒謬的怪圈。
其實她也一樣,她最愛的是她自己。
她冷眼看著她母親笑意盈盈地試探了一個又一個,曾經有過掙紮,有過迷茫,而後一步一步的淪陷。
找到一個有錢有權願意娶她的又如何,她現在過得開心嗎,是她曾經想象過的生活嗎。還不是要獻祭自己和自己的女兒來討好他,奉承他,來鞏固自己的地位。
她們就是這樣一個荒誕的關系。她,是她母親翻身的最後一張底牌,她給她吃,給她穿,供她學,咬牙給她最好的教育資源。哪怕那些人嫌棄她是拖油瓶,她都沒有拋棄她。
因為她聰明,成績好,能考個好大學,能從另一個層面帶她上一個階級。但她對她卻沒有多少愛。
在她眼裡,這就是一種投資,一種跟她周旋在那些男人周圍幾乎沒有什麼區別的投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