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接受他的喜歡,他就高興成這樣。他一定意想不到,我還有另外的驚喜要給他,只不過不是現在。
我壞心地覺得,他也應當承納我一點小小的報複:不說出口的,要由他自己去感受出來、揣摩出來的喜歡。
宋恆焉仰著頭,眼裡滿是前所未有的希冀。我看著他手腕上纏著的紗布,好一陣心悸。
要是他再坦誠些,要是我再敏銳些,此刻他就不必蒙受這樣尖銳的痛楚。“疼嗎?”
宋恆焉點點頭。看吧,他果然覺得這招有效。他認為只有他足夠虛弱的時候,我才會關心他,照顧他,圍著他轉悠,所以恨不得時時刻刻都保持那種脆弱的狀態,好像只要我不看他,下一秒他就會碎掉。
意識到這點,我相當哭笑不得。這麼大一個人了,思維還和三歲小孩一樣,都不知道應該說是幼稚還是可愛。
不可避免地,我也覺得他可憐。沒有人教過他,所以他不會。我和他在一起這麼些時日,從沒聽他提過父母,也沒見他父母給他打過電話,足以想見那兩個人對他有多不上心。
雖說在豪門裡這是家常便飯,然而落到具體的人身上,也還是令人難以忍受。他父母怎麼做到的?要是我生出這樣一個小孩,絕對做不到這樣去冷落他。
他沒被人上心過,沒被人注重過。對一個人上心的時候,自然也不知道要如何才能最好地展現。
我坐到病床旁,給宋恆焉削蘋果。在削到最後的時候,我蓄意轉了一下刀鋒,在面板表面劃破了一個微小的切口。
其實沒有很疼,但我還是故意“嘶”了一聲,宋恆焉當即高度緊張地睜大眼睛。
別人生病的時候,臉色都不怎麼好,他傷成這個樣子,反而愈發給那張美貌的臉蛋添了幾分風情。
只是風情在這會全部變為了緊張和擔憂,“你的手——”
他在乎我在乎成這樣,我之前怎麼就能毫無察覺呢?光是看他這副憂心忡忡的神色,我簡直都不捨得把戲做完。
但是我必須要讓他明白一些事,“我弄傷了,你著急嗎?”
宋恆焉下意識就用沒傷的那隻手去床邊拿幹淨的繃帶,聽我詢問,他沒怎麼想就脫口而出,“當然。”
“所以你受傷了,我也會很著急,還會覺得很心痛。”
宋恆焉整個人像被摁下暫停鍵一樣,停滯在那裡,有如一尊美麗的雕像。
我說的話有這麼難以理解嗎?過了幾秒,我才聽到他艱澀地開口,“每個人受傷,你都會擔心。”
這是什麼話?我是什麼拯救眾生的聖母瑪利亞嗎?
“別人受傷了,我當然也會關心,這是人之常情。但你受傷了,我會特別難過。你明白我的話嗎?”
蒼天作證,我以前真的想過,我以後要不要去當幼兒園老師。但做幼師的學長學姐告訴我,這份職業並沒有想象中那麼輕松,幼兒園的小孩子正處於一個被塑形的階段,務必要每件事都給他們做好榜樣,他們才不至於學壞。
可現在,對著宋恆焉,我有種拿到了幼師資格證的錯覺。
宋恆焉應了一聲,可看他的表情,我就知道他根本沒有明白,或者說他沒有相信。
算了,本來教小孩就不是什麼一蹴而成的事,他沒完全聽懂,我以後可以對他再多說幾次。
“我現在去買吃的。”我拿起手機,“等我回來,要是你還乖乖躺在這,接下來直到出院,就都由我來陪護你。可以嗎?”
宋恆焉個頭大,手長腳長,就算是加寬加大的病床都快放不下他了。可是這並不妨礙我自發地用一種和小學生交流的語氣來叮囑他。
他不相信我有那麼在乎他,這也難免,在這些事發生之前,連我自己都不知道。
可是我不希望他再用傷害自己的方式,來獲取我的關注或在意。
他這種情況,不好吃太油膩的食物,蒸、煮的東西都需要等。我排在隊伍後頭,隔一會就低頭看一下時間。
雖然宋恆焉在我問話後點了頭,但是我也不敢晾他太久,怕只要我回去晚一點,又要目睹血染床單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