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難知的酒量還是很淺,不過他一直避免喝酒,只是參加某個好朋友的生日會時,他還是不免灌下小半杯。
這小半杯就能讓他醉了。周千澍還沒趕來,我在暗處等了片刻,還是走出了包廂。
偶遇的姿態被我做得很好。他的好朋友認出我,認出這個與周難知聯姻至今,仍然毫無進展的apha丈夫。
“哦……”好朋友的臉上有些尷尬,沒有預備會在這裡撞見我。“那個,要不然,你送難知回去……?我和他哥哥說一聲。”
周難知已經睡著了,安穩地倚在我的肩膀上,睫毛低垂。
我忍耐不住,俯身去找他的嘴唇。
他喝的酒是帶有果汁的那種,唇齒間餘下一點甜味,都被我剝奪得很幹淨。
親了片刻後,周難知迷迷糊糊地醒轉了一點,睜開眼睛,視線都是迷離的,找不到落腳處,“恆焉……?”
我真的怕他在那一刻說出另外的姓名。如果是周千澍也就罷了,要是他說出另一個apha的名字,我不確定我能不能安全送他回家。
萬幸,答案是正確的。
“是我。”
酒精把周難知搞得不清醒了。他想不起來,現在是什麼情況?殘留的意識在告訴他,快跑,這個apha已經跟你不再是兩廂情願的婚約關繫了。但是他太累了,就只是在我胸口蹭了蹭。
“宋恆焉。”
像以前許多次那樣,他毫無防備地睡了過去。我把他小心地放到副駕駛座,車開得很慢,我在心裡祈求,這條路可以再長一點嗎,最好長到一整晚都開不完,那樣我就不用把他送走了。
開到路口那裡,周千澍氣勢洶洶地等著。他不知道我和周難知到底是什麼情況,但不妨礙他認為我就是周難知買醉的罪魁禍首。
我解開周難知的安全帶,把他從車裡攔腰抱出來,太輕了,幾乎像是沒有重量。他這些天都沒有好好吃飯嗎?
周千澍沉著臉把他弟弟接了過去,神色和當年我前去教室門口把周難知的外套遞給他時別無二樣,“你又跟蹤難知?”
不等我辯解,他就丟下一句,“有什麼誤會你自己和周難知解釋,我是不會幫你傳達的。”
周千澍揹著周難知回了家。倘若有他想得那麼簡單就好了,真的只是我和周難知之間産生了一點誤會就好了,那我一定解釋清楚,一切又能恢複如初。
但我知道不是。周難知是害怕了,因為見識了我的真面目。畫冊上寫了我的年級,他沒想到我從那麼早開始就在覬覦他。
我遺傳了我爸的不正常。周難知沒有義務忍受和承擔這種不正常。
宋若錦來看過我一次,抱著某種看熱鬧的心態,他自己情場得意,難免想來圍觀旁人,“要不我幫你去和嫂子說一下?”
我抬眼看他,宋若錦舉起雙手,“好吧,我知道,這是你的事,我不幹預了。真是的,我只是看哥你這樣有點可憐……”
可憐嗎?也許吧。可是真的比較起來,父親比我可憐。我至少能夠按捺住那些陰沉的、灰暗的想法,父親卻沒能做到。
“所以你們到底是為什麼吵?我看著嫂子就像個人美心善的啊,應該也挺好哄的吧。”
我的視線盯著電腦螢幕,給吵鬧的宋若錦下了逐客令,“滾。”
宋若錦就在秘書“請”的手勢之下滾了。
我知道他想幫我。在宋若錦最年幼最無助的時候,我把他從上了鎖的雜物間裡解救出來,給了他一碗牛奶,讓他免於被餓死或嚇死,他就記到現在。
可是他要怎麼幫我呢?連我自己都沒有頭緒。
況且,當年我之所以會幫他,並不是因為心地多麼善良,只是在拙劣地效仿周難知而已。
我躺在床上,睡意一如既往地沒有眷顧我,反而是耳鳴和眩暈又找上門。
藥物就在床頭櫃的抽屜裡,但我不想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