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五歲以前,我都和我哥一間房,但他太容易生病,需要照顧,就和陳女士去睡一個房間了。
可能覺得雙人床那麼大一張,我自己睡還是太空蕩蕩,可能想買點什麼,來彌補我所享受不了的照顧和陪伴,陳女士在我六歲生日時送了我一隻比我還高的熊玩偶,隨後每年都會送一隻新的。
我就養成了抱著玩偶睡覺的習慣,也沒感覺不好意思,同學來我房間玩,見到都要感嘆一下,“周難知,你三歲啊?”
“對啊,不覺得我的臉蛋看起來比你們年輕漂亮很多嗎?”
在他們此起彼伏的假裝的嘔吐聲裡,我不動聲色地把熊放到更角落的位置,免得被他們的衣服蹭髒了。
不管宋恆焉是事前稍微調查了一下我,知道了我有這麼個睡眠習慣,還是他手下的人安排佈置好了這一切,我都挺高興的。
我喜歡熟悉一點的人,熟悉一點的環境。宋家是不可能有我的熟人了,但看了這個房間的佈置,我覺得我預期中的失眠也許不會那麼嚴重。
保姆做好午飯,喊我下樓去吃。我洗了手,還在想餐桌上會不會全是昂貴的食材,一看都是家常菜。
“您試試,不合口味的話,我們這邊可以再做。”
“不用不用,”我拿起筷子,夾了一塊牛肉,扒了一口飯,才意識到就這麼讓保姆杵在桌子邊上看我吃飯不太合適,“您也坐下吃吧。”
“不用了,我事先吃過午飯的。”保姆笑了笑,眼角的細紋浮現出來。“您吃就好了。”
我看到她鬢邊的白頭發,不多,大概和陳女士是差不多的年紀。
“那您坐下吧,站著我會有點負擔。”我拉開椅子,祈禱我對陳女士偶爾管用的撒嬌戰術對這位保姆阿姨也生效。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坐下了。
我吃飯向來比周千澍慢,因為他雖然吃得很斯文,卻也很專注,可我總想在吃飯時聊幾句,時間就這麼拖延了。
要是在家,陳女士會叫我閉上嘴好好吃飯,不然就回房間別吃了。幸好,保姆阿姨心地善良,也沒催我趕緊吃,但等我和她聊了一陣,才發現自己把碗裡的飯都扒完了。
“味道還可以吧?”
“特別好,您要是出去開餐館,肯定大賺。”
保姆阿姨又笑,對我的話很受用。“我小孩要是也有你這麼開朗就好了。”
我說我這不叫開朗,叫話癆,我媽都快煩死我了。
“肯定是嘴上嫌煩,心裡還是很疼你的,你這麼好的孩子。”
她終於把敬稱換成了“你”,我美滋滋地喝完湯,想著我的親和力果然還是一如既往。
我唯一能贏過周千澍的,恐怕就是交朋友的能力。大半個學校我都聊過天,不像周千澍,課間也坐在教室裡悶頭讀書寫題,但他人緣也不會差就對了,畢竟成績和臉蛋擺在那,哪怕他不主動,也有很多人會湊過去問他習題。
除此之外,也有很多人打著問習題的旗號,試圖和他拉近關系。
周千澍並不喜歡沖著他的臉來和他交朋友的這些人。有一次晚自習,我帶著兩人份的零食去找他,就看到他站在尖子班門口,臉色不是很好。
“怎麼了哥?”我幫他拆開吸管包裝,將果汁遞給他。“又被奇怪的人搭話了?”
周千澍喝了幾口果汁,才反過來問我:“有人找你搭話嗎?”
我說哥哥,有你這麼一個金玉在前,誰沒事會想來搭訕我呢?我倒希望替你分擔一點,你看你這眉頭皺得......
周千澍拿開我要撫平他眉頭的手,“好了,你回班吧,我也要去寫作業了。”我把幾袋零食塞給他,“哥,別就顧著寫題,餓了多少吃點。”
由我來宋家聯姻是正確的。就我哥那個不愛和陌生人打交道的樣子,來到這種地方,恐怕真的得當一隻被關在籠子裡的金絲雀了。
我就不會了,我很有彈性,適應能力很強,就算待在大籠子裡,我也能找到消遣的事,不至於把自己悶死。
宋恆焉是下午五點回來,還是明天回來,還是婚禮前我都見不到他,我都無所謂。這裡有吃有喝的,書房裡的書籍很多,客廳的電視是我夢寐以求的大尺寸,還有個我沒來得及去逛的小花園。
這養老般的安逸生活,別人求都求不來,被我撞上了,我得好好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