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他們不分青紅皂白就汙衊他們助魔?幹什麼讓他們帶走白辭啊?謝無昱醒過來不得把無極谷攪個天翻地覆?”
邵芸皺著眉,要不是怕耽誤姜茲竹治療,她大概能連說一炷香不停的。自從那次白辭在邵家帶著邵母出來後,邵芸對他的好感度就提升了不止一倍。要是早知道自己去揍魔會導致白辭被帶走,她絕對會留下來和那些人掰扯掰扯。
“”平時一出個什麼事就要來臨天門哭天喊地,怎麼,現在虎落平陽被犬欺了?況且那老頭算個什麼?他平時出什麼力……”
沒等邵芸說完,姜茲竹就走了出來,邵芸的話戛然而止。
“怎麼樣了?”
“皮肉傷都不是什麼大事,他的眼睛……雖然有些麻煩,也可以暫時壓制。可他好像……陷入夢魘了。”
話音剛出,一群人陷入沉默。
半晌,邵芸才說:“什麼?陷入夢魘?他徒弟都被綁走了他在這裡睡覺?”
姜茲竹搖了搖頭,“不,很早之前我就說過他魂魄不對,不論是眼睛還是夢魘,只怕都是副作用。”
“他今年過年的時候犯什麼事了?怎麼一天天就他那麼倒黴?他是不是沒燒高香啊?私吞香火了?”邵芸忍不住道。
一直沒說話的陸既白忽然站起身,說,“另外那個魔呢?怎麼樣?”
“她不出意外明天早上就能醒過來。”
“誒,有沒有早點讓謝無昱醒來的法子?無極谷那老頭不可能就把人關在那裡。要真……那明年第二仙門的位置怕是要換人了。”
“只能看他自己了。”姜茲竹搖了下頭,“與其在這裡等著,不如先把人救出來。更別提魔界那邊也是虎視眈眈。”
裡屋,謝無昱閉著眼,額角漫出冷汗,垂在一旁的手忽然握緊,死死攥著被褥。青筋浮現,呼吸聲也越來越重。
夢魘裡,謝無昱回到了十五歲的時候。
一口黑木棺材在出現到他的眼底時,彷彿給他重重一擊,壓的他喘不過氣來。
他剛想動一動麻木的雙腿,眼前忽然再次出現景象,一女子靠在床榻上,冰涼的手攥著他的手腕。
“無昱,你聽著,”謝母聲音很輕,但是目光卻很溫柔,“不要怕外面那些人,娘可能只能陪你那麼久了。”
眼眶倏然一酸,謝無昱偏開頭,一言不發。
“如果你真的堅持不下去了,便散了謝家,和既白一起吧。你們兩個互相總能照顧的。”
“我不去。”謝無昱聽到自己悶悶著說。
“嗯,不去也行,你是想撐起謝家也好,想遊歷江湖也罷,不要讓責任成了你的枷鎖。”謝母垂著眼,有一下沒一下撫摸著他的手腕骨。
“我……”
謝無昱想辯駁一句,但對上謝母那雙眼睛就又沉默了。
“恰逢春你拿著吧,你父親已經取好名字了。逢春逢春,我的孩子總該要在春日裡生長啊。”她抬起手,又摸了摸謝無昱的頭。
“娘……”
“娘就你一個孩子,不心疼你心疼誰?”謝母笑了下,呼吸卻也是越來越輕,“可惜沒什麼留給你了。不過放心啊,我和你父親都希望我們的小無昱一生快快樂樂,平安順遂。他不需要被迫擔負起什麼責任,也不需要看誰的眼色,如果可以,我和你父親會在天上看著你的。”
手倏然垂落,謝無昱睜大眼睛,看著她闔了眼,錦被上的顏色一點點深了。
謝無昱抬起手反握著謝母的手,冰涼的讓他打了個顫。
“娘。”
沒有回應。
錦被的一角濕透了,謝無昱臉上並沒有過多神情,只是站了起來,望著角落的恰逢春,緩緩走了出去,有條不紊地安排她的後事。
有下人看他神情未變,只是眼角有些餘紅,不免心裡犯嘀咕,平時見那母子倆關系那麼好,怎麼如今卻是一點傷心的感情都沒有?
謝無昱神情恍惚,一步一步踏上階梯回自己院子裡,卻在最後一階臺階時,一腳踏空,毫無徵兆地摔了下去。
一群下人沒想到這個節骨眼了還能出意外,急慌慌沖上去想要扶,但是另一個身影卻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