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8 影院
翟和朔連載了一年多的漫畫完結了。最後定下來的是個非常平淡的結局，半開放式。
茶歇的場景改在一切安定之後，糕點精緻，紅茶馥郁，已經成為公爵的子爵和他所效忠的王碰杯，相互祝福，然後故事停住。
單從這幾個畫面上看，兩位主角可以是相互信任的同事、帝國事業的奠基者，將cb精神發揚光大，女王可以獨美，結局也可以視為喜聞樂見的事業愛情雙豐收，無論如何，能被看見的故事都已經結束。
漫畫完結，閆裴周說這是件好事，值得慶祝，於是拉著他出了門，當然錢還是他出。
他們在圓形廣場上散步，斜對面寫字樓的大屏在放恐怖片的推廣，黑紅的光線在陽光下顯得格格不入。
影片造勢驚人，回公寓時翟和朔看見樓道宣傳欄裡也塞進了傳單，正是那部最近將要上映的《明湖驚魂》。不過正面印著的不是貌美的主角，而是一隻面板青黑，唯獨臉還能看得下去的水鬼。
我想去看。閆裴周看著他說。
聽起來是在徵求他的意見，但翟和朔很清楚，這只鬼決定要做的事就絕對會去做。
他面無表情，冷冰冰丟擲兩個字：理由？
閆裴周謙虛：“學習下如何做一隻好鬼。附近能供我模仿的物件不多，而且他們長得太醜。”
這只鬼甚至想彰顯自己好學的優良品質了：“我看最近在忙著考證的人放廣場上排隊能繞三四圈，想必拿到證件是件要緊事。有鬼證辦理處麼。”
呵。翟和朔沒給他好臉色看，你要先幹活。
閆裴周飄去天臺了，去收他新洗的床單。天色漸晚，晾曬的東西再不收摸著會有微濕感，或者沾上點油煙味。
實際上用不著他提醒閆裴周也會記得及時收下來，至少按過往的經驗看，他把這只鬼調教得不錯。
如果這個世界上存在訓鬼師一類的職業，翟和朔自覺應該有些天賦。
“你——”他趁閆裴周不在，躲在牆角練習開口，偷感很重。
吐出來的聲音仍然沙啞，翟和朔沒能習慣。他和換了新牆紙的牆壁對話，假設那就是隱了身在注視著他的閆裴周：你還是早點找到新的樂子，早點放了我吧。
他一個整日消極的人和閆裴周繫結在一起，怎麼想都是非常奇怪的搭配。可是話說出口，又莫名覺得放不下了。
閆裴周幹完活回來，還是纏著他。翟和朔動動嘴皮子，賞了他一聲“滾”。
“……嗯？”閆裴週迴過頭來看他，像沒聽懂。其實是他聲音小了些，底氣也不算足。
翟和朔很快意識到問題出在哪裡。
我說，他在心裡念，同時也逼著自己從喉嚨裡擠出生澀的一個“滾”字。
閆裴周笑了，愉悅在漆黑眼眸裡不經意蔓延。光落在惡鬼眼裡，與此同時，翟和朔想起很多年前自己還住在福利院裡時曾見到過的星星，天上的手裡的。
漆黑天幕上遙遙掛著北鬥，院裡的孩子們被安排在後院裡集體活動。
他看見同伴手裡把玩著的燒成星星狀的玻璃石。凸出來的幾個角都磨得邊緣光滑，他從馬路邊撿回來的，一向珍視，在枕頭底下藏了半個月還是被人翻出來，當晚就摔成了拼不回來的幾塊。
我的星星碎掉了。他在作文裡寫，不記得這篇作文發下來時的評語寫了什麼。
跨越遙遠時空，閆裴周將它們帶了回來，分成許多部分，釀成糖裝進玻璃瓶塞到他口袋裡說他餓了可以吃，又因為帶回來的時候自己也吞了點，所以眸裡常有光亮閃爍。
翟和朔還分著心，閆裴周的受虐傾向先發作了：“喜歡聽你罵我。來多幾聲吧，‘神經病’怎麼樣？”
他以為自己是提了個完美的建議：“聽得最多，也最喜歡這個稱呼。”
翟和朔是想反駁他的，礙於找不到合適的詞語，最後也只是將他可以連續輸出一天的口給堵住。
“閉嘴吧。”他生硬道，你以為是什麼好詞嗎。
閆裴周不語，施施然離開了。
嘴上罵得難聽，翟和朔最後還是兌現了諾言。
上映當天他們到底去看了，挑的是夜間票不太能賣得出去的場次，上座率頂天了也就三成。
他買了相連的兩個座位，拽著閆裴周往票上印著的號碼處走。閆裴周不緊不慢跟著，說環境不錯，人沒有很多。
等真坐定了，翟和朔不過走了會神，剛買的爆米花已經被閆裴周不要臉地掃去大半，最後那個最大的裹了最多焦糖的被送到他口中。
最外層的糖一含進口很快化掉，他將閆裴周投餵的小零食嚼碎了，咽進喉嚨裡：挺甜的。能不能讓你買來上供給我。
翟和朔用的詞是上供。閆裴周需要先判斷他是在認真考慮可行性還是隻隨口一說，最後還是選了保守的一種。
“想太美了，小朋友。”這只鬼翹著腿，有一搭沒一搭敲著他膝蓋，說如果是非自然原因死亡，就不用想著有這種待遇了，門兒都沒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