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溪真的長大了。
以前燕槐序只能透過信紙上越來越蒼勁有力的字型知道青溪真的在慢慢長大,可到底長成什麼樣,也是今天才知道。燕槐序看著青溪窈窕的背影,終於認清了一個事實:錯過的五年真的錯過了,時光就是這麼無情。
陳桐清一行人回茶肆收拾東西,燕槐序帶著尋春去當地衙役那邊把自己的事收點尾,眾人在此地休整了一天,啟程回京了。
燕槐序特地花自己的私房錢套了量馬車,疼得她直嘬牙花子,結果路上看見青溪隨手打賞了車夫好幾吊錢,心裡痛罵萬惡的皇室成員,花錢不眨眼,奢靡得不行。
她本來想找個機會教訓青溪一頓,但一看見青溪那張臉,她又訓不出口。不是因為捨不得,而是知道青溪長大了,她不能再隨便端長輩的架子了,一是會惹人厭煩,二是得給青溪留面子。
而且燕槐序看見青溪穿得還是短打麻衣,回程的那天才翻出一套正經衣服換上,看那褶皺,應該也沒怎麼穿過,頭飾之類的更是一概沒有,就用一根發帶綁著,那發帶的邊緣都開線了。
燕槐序在信裡也大概知道青溪這些年的一些基本情況,她跟著陳桐清走南闖北,想必也沒少吃苦。
青溪私有所感似的,突然挑開車窗簾子,對著燕槐序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燕槐序有點不自在,轉頭趕了趕馬,走在隊伍最前面去了。
這一程路途上,燕槐序明顯感覺到了青溪的變化,小時候她冷漠又內向,有什麼心思都藏著讓燕槐序去猜,現在長大了,開朗得不是一星半點,說話也常常很……直給。
比如途中在驛站落腳的時候,燕槐序問了一句:“平時趕路無聊的時候你都幹什麼?”
青溪居然回她:“想老師。”
弄得燕槐序老臉一紅不說,都有點不敢問青溪問題了。
等眾人回了燕府,當天晚上吃完飯,燕槐序本來想跟青溪聊聊天,但侍女突然來通傳,說元英來了。
燕槐序還記得上次跟青溪鬧得不愉快就是元英走之後,聞言不由得看了一下青溪的臉色,結果青溪臉色淡淡的,甚至十分溫和地問:“老師有重要的是談?那我過會再來。”
這樣的懂事讓燕槐序不免心疼,於是擺擺手道:“你待在這吧,估計也沒什麼要事。”
元英一進門看見青溪,也很意外,兩人四目相對,在對方眼裡看見了相同的火花。
元英笑道:“姐姐,這是二殿下?真是許久未見了,二殿下長高了。”
燕槐序還沒回答,青溪就道:“與閣下也許久未見了,啊…失禮,我是不是應該喚一聲師姨?”
燕槐序在她們兩人間逡巡了片刻,覺得氣氛不太對,但一時間又說不上來是哪裡不太對,只好岔開話題道:“我看你來信說老師身體不太好,是何緣故?”
元英斂了斂眼皮,說:“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最愛管閑事,哪裡有邪祟她都要去摻一腳,奔波久了,小病小痛都是難免。姐姐放心,家裡有我照顧。”
燕槐序點點頭,剛要說話,手裡被塞了一杯熱茶,青溪湊在她眼前柔聲道:“今日舟車勞頓,老師先喝一口。”
隨後青溪又朝向元英:“既是師尊抱恙,不如我請宮中太醫去看看吧?拿我的令牌,可請首席王大人走一趟。”
“不了,”元英笑道:“我們這樣的普通農戶,哪裡敢勞煩太醫呢,那都是給貴人們看病的,家裡有我照料就行,姐姐放心。”
說完,元英立刻用餘光去覷青溪的表情,可惜對方八風不動,笑容弧度都沒變一下,早就不是會被兩句話氣跑的小屁孩了。
燕槐序點點頭:“你在我當然放心。”
青溪手腳麻利地把茶壺鋪在小炭爐上,隨手替燕槐序收拾了桌子,又輕輕對燕槐序道:“那老師先聊,我在房間裡等你。”
這話在燕槐序那裡知道是要聊天,在元英耳朵裡就不大一樣了,她等青溪走遠了,才關上書房的門問:“姐姐,你跟二殿下很親厚嗎?”
燕槐序看著青溪長大的……雖然有五年沒看著,但燕槐序也理所當然道:“親厚,怎麼了?你有什麼事要找她幫忙嗎?”
元英抿了抿唇,青溪在的時候燕槐序的表情的騙不了人的,她明顯很放鬆,也很愉悅,現在青溪一走,那份愉悅肉眼可見地減少了一些……搞得好像青溪才是她的家人一樣。
元英沉默了片刻,開口問道:“姐姐,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我跟二殿下同時落水了,你救誰?”
燕槐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