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槐序莫名其妙道:“我現在又不瞎了,當然回自己屋睡。”
白月練硬扯出一個笑容,好脾氣道:“哦,哦。”其實心裡狠狠磨牙,快把後槽牙磨出洞了來了。
有些小貓用完人就扔,遲早有一天會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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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雲諫的主審長官是厲溫,燕槐序本來申請了旁聽,但被地藏王給駁回了,結果蔣韻拿閻王印給批了,雖然級別上閻王比地藏王要低兩級,但蔣韻這種科研大佬從來都是我行我素,誰都得給她幾分面子,到最後地藏王也只好象徵性地同意了。
審訊室外面的判官們給燕槐序搬了把小凳子,厲溫在審訊室裡來回踱步,問道:“你一向恪守本分,從在瓊華學院開始,成績就不上不下,到進了查察司,也不是個喜歡出風頭的人。”
池雲諫坐在桌子後面,只看模樣是瘦了一大圈,估計被關押的時候夥食也一般,但出奇地平靜,斂著眼皮不發一言。
厲溫道:“究竟為什麼投靠元英,你們又是什麼時候接觸的。你自己是查察司的人,也知道審訊的手段,自己招了,對你對我都輕松。”
池雲諫不說話,似乎打定了主意似的要當個啞巴僧。
厲溫曲起食指敲了敲桌子:“蟬時雨對你可是真心實意,因為你接了元英的術式,她被拉進惡靈陣裡,至今生死未蔔。”
池雲諫皺著眉顫了顫睫毛,厲溫又一指外面:“還有你的上司燕槐序,她當初力排眾議提拔你當她的副手,現在人人要她避嫌的時候,又大老遠跑來旁觀審訊,前陣子因為元英瞎了好幾天,你就這麼心安理得嗎?”
池雲諫愣了一下,倏地抬頭看向玻璃,可惜那是單向玻璃,她只能看見自己的倒影。
燕槐序坐在外面,慢慢悠悠地想,估計她們搞審訊的人都是說話只說一半,不知道蟬時雨在家啃蘋果的時候會不會打噴嚏。
厲溫給足了池雲諫沉默思考的時間,片刻後,池雲諫突然開口道:“在當人的時候,我上高中時,有一個好朋友。”
厲溫挑挑眉,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池雲諫道:“她身體不好,高中學習壓力又大,精神衰弱又發燒後不堪重負,在高考前幾天跳樓死了。”
是阿比戈那個身體的原主。燕槐序想。
池雲諫深吸了一口氣,攥了攥手指:“但就在我進瓊華學院的時候,突然做了一場夢,夢到了元英。”
“你可能不相信,我從來沒見過元英,怎麼會夢到她?但我真的夢到了。”
厲溫的身影微不可察地頓了一下,只是一瞬,誰都沒有發覺,隨即她冷冷道:“然後呢。”
池雲諫突然抬起眼來:“元英告訴我,她能幫我複活已死之人。”
——複活已死之人。
審訊室外的燕槐序倏地站起身來,自複活回來後所有的怪異,白月練的種種行為,彷彿一下子串成了一條線。
厲溫淡淡道:“已死之人,怎麼複活?”
“我不知道,”池雲諫說:“她要我跟她交換,她說再過幾年,等她再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我要接她一個術式,這樣,她就能讓我的故人回來。”
厲溫道:“一個從來沒見過的女人,說出這種莫名其妙的話,你就答應了?”
池雲諫攥緊了手,她搖頭道:“做過夢的人都知道,夢裡是很難控制自己的,人在做夢的時候,基本都是憑借潛意識在行動,我想讓我的朋友活過來,下意識就答應了她。”
說到這,池雲諫的眼神慢慢充滿了恐懼:“直到幾年後,我在查察司資料室裡,發現了一種東西,名叫惡靈契約。”
這是一種只有真正的惡靈才能用的術式,交換式的詛咒,在古代,被稱作死神的低語。
厲溫道:“為什麼不把這件事上報查察司?”
“我只是沒有想到會害人,”池雲諫道: “而且我自己私心裡,也想知道元英要怎麼複活我的朋友。她來了人間一趟,因為是個普通人,就得在這樣的命運下死去嗎……楚江王殿下,你是不是覺得我不識大體,痴心妄想?”
出人意料的,厲溫沒有說話,但緊接著,池雲諫倏地站起來,死死地盯著厲溫:“你當然不會這麼覺得,畢竟你也在夢裡跟元英做了交易,我說的對嗎,酆都大帝?”
厲溫眼睛一眯,厲聲道:“按住她!”
“等等,”燕槐序推門進來,揮手屏退了判官,淡淡道:“比起著急壓制嫌疑人,還是她說話的更值得研究吧,比如——酆都大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