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在沈令妤的惡靈陣裡,有白月練和燕槐序這樣讓人安心的長輩。她們走在前面,脊背挺拔,讓蟬時雨覺得可以一直當一個小尾巴,就這樣無所顧忌地跟一輩子。
蟬時雨閉了閉眼,說:“可人都是要靠自己的。阿比戈,這一次我們只能靠自己了,你相信自己嗎?”
阿比戈戰戰兢兢道:“我不太相信。”
蟬時雨道:“你必須相信自己,想戰無不勝,你就必須得……”說到這,蟬時雨福至心靈,想到了白月練曾跟她說的話:“你就必須得相信自己手裡的劍。”
阿比戈撓了撓頭,不確定道:“可進來之前,你的劍好像給白月練了。”
蟬時雨:“…………對哦。”
惡靈陣裡日複一複地又過了幾天,阿比戈精神狀態明顯開始不健康了,有一天早讀她突然叫了叫蟬時雨:“有人在哭。”
蟬時雨仔細聽了聽,沒聽到誰在哭:“啊?”
阿比戈道:“有人在哭啊,你沒聽到嗎?就夾在讀書聲裡。”
蟬時雨特地滿教室仔仔細細地看了一圈,所有同學都在讀書,每個人臉上都沒什麼表情,就連陳尋春也是,並沒有人在哭。
阿比戈很快也發現了,皺著眉頭道:“該死,難道是我幻聽了嗎?”
蟬時雨也發現,這個惡靈陣實在太消磨人了,她的腦袋總是鈍鈍的,被糊了豬油一樣,有好幾次阿比戈叫她她都沒聽見。
不知道這樣的狀態還要持續多久。蟬時雨不安地看了陳尋春一眼,結果發現陳尋春在玩手機。
這兩天她們聽附近同學說話,大概捋明白了陳尋春的身份背景,她是這個班唯一的藝術生,學的是很燒錢的表演,每天下午最後兩節課和晚自習要去上專業課,學校裡有專門教她的老師。
陳尋春最近偷偷玩手機的頻率越來越高,蟬時雨直覺可能是出什麼事了。她還沒想出個章程來,外面突然有人大喊了一聲:“有人跳樓了!”
教室裡的學生都伸長了脖子看,但沒人敢出去,她們在五樓,隔著窗戶能看見欄杆的角角上勾下來了一條校服袖子,沒一會兒就被風吹走了。
蟬時雨和阿比戈身後兩個同學在小聲嘀咕。
“有人跳樓了?”
“好像是。”
“會放假嗎?”
“不知道,最多放半天吧。”
“我們一個破縣城,舉報也舉報不出去,沒人管的。”
“要是能放假就好了。”
蟬時雨和阿比戈對視一眼,同時覺得毛骨悚然,又忍不住難過起來。
此後的每一天,都有一個人跳樓。
蟬時雨和阿比戈從剛開始的震驚,到後來漸漸麻木,書本看久了,上面的字好像會動一樣,蚊子蒼蠅似的,有時候蟬時雨晃晃腦袋,覺得黑字差點飛到她的眼睛裡去。外面欄杆角角上掛了一隻又一隻袖子,來來回回,這樣的生活好像怎麼也看不到頭。
直到有一天晚上,蟬時雨毫無預兆地睜開了眼。
不是她自己醒了,而是她的“身體”醒了,原主的床上坐了一會兒,掀開被子推開了宿舍門。
宿舍長長的走廊黑黢黢的,蟬時雨只看了一眼就心裡發怵,原主倒是一點也不怕,輕車熟路地走到二樓盡頭窗邊,然而一越而下,翻進一片濃密的灌木叢,沿著小路一直走,走到一棟蟬時雨沒見過的教學樓。
天空細細密密地在下小雨,蟬時雨在原地等了一會兒,陳尋春從教學樓裡走了出來,神情看不仔細,但好像在抹眼淚。
但蟬時雨現在沒心思去看陳尋春了,因為教學樓窗戶黑黢黢的,映出了原主的身影,正在這時,一道閃電乍破天際,讓蟬時雨看清了自己身體的臉。
是池雲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