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其他人的視線則更直接,部分的憐憫,部分的嘲諷,部分對於“你和她也有今天”的完美詮釋。
呂如清還是那樣,昂著頭,手指顫抖臉上也看不出有任何示弱。
而林思弦做了很久的噩夢,那幾年想到此類畫面就失眠。
自此,同情與嘲笑成了林思弦生命的違禁詞。哪怕後來老爺子倒臺,呂如清去世,林思弦一無所有時也依舊沒辦法適應。
咬牙切齒也要不卑不亢,筋疲力盡也要從容不迫。
劣質的自尊對一個兩手空空的人來說毫無意義,但那也是林思弦僅剩的東西了。
但不知怎麼,在看到s發來的那句話時,林思弦突然有種奇異的解脫感。或許他一直想要某種解放,而這句話剛好給了他藉口。
又或許是這條訊息讓他知道,至少在場有一個人,能夠接納他所有的走音。
林思弦很想把所有都一吐為快,可惜他離解放到這一步還很遠。
不想打字,林思弦又回了段語音,一句模稜兩可的真話:“因為你對我來說很重要啊。”
他盡量說得輕柔,可惜累了一天,嗓音沙啞,聽起來略顯輕浮。
第二天林思弦果然跟預想中一樣睡到了下午。
已經快一整天沒進食,他醒來後發了會兒呆,開始思考要不要久違地去吃點什麼,可惜拉開窗簾一看,霧濛濛一片,空氣汙染指數直升新高。
他在驚訝中接到了李主任電話:“小林啊,你晚上有時間嗎?”
“怎麼了?”
“旁邊工廠昨晚排了廢氣,今兒拍不了了。寧導說昨天一天辛苦了,在旁邊找了個稍微幹淨點的飯館,晚上請一批人吃飯,你有空就來吧,陳編也在,你們今天還能接著過戲。”
聽到前半句時林思弦還略有猶豫,聽到後半句時兩秒編好了藉口:“抱歉啊李主任,昨晚休息少了今天有點發熱,下次吧。”
洗漱後一掏口袋,煙抽完了。林思弦下樓去便利店,在電梯口剛好遇到扶滿,隨口聊了兩句,得知扶滿也要去晚上的飯局。
“蘇紅桃呢?”林思弦問,“她也去嗎?”
“她想去也去不了,”扶滿說,他跟蘇紅桃住的房間在一層,彼此動向很熟悉,“她那腸胃炎又複發了,趁這兩天休息去打個點滴。”
晚上六點,林思弦自己去了那個餛飩店,又點了一碗清湯餛飩。
那隻很溫順的貓還在,又一直纏著林思弦的腳踝。林思弦有意無意逗著它,突然之間多出一種羨慕感。
還沒品出這感受從何而來,s又發來微信:“導演請客你沒來?”
林思弦一怔,雖然知道蘇紅桃這人善交際,訊息靈通,但沒料到人都在醫院還關心他去沒去吃飯。
他實話實說:“沒去,陳寄在。”
林思弦吃飯很慢,一直到餛飩吃完,林思弦才收到第二條:“為什麼這麼不想看見他?”
這句話在自己初次裝失憶時蘇紅桃也問過。當時林思弦什麼都不想交代。
但今天他決定多說一點:“因為我當年對他幹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s:“就因為這個?”
林思弦以為對方不信:“是真的很不好。”
s:“後悔了?”
男女關注角度果然不同,林思弦原本以為她會關注具體發生了什麼,沒想到問出一個如此感性的話題。
後悔嗎?林思弦這樣問自己。
很久之後他回複:“嗯,當時不去招惹他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