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類似的話
“可我愛你。”
“可我是真的很愛你。”
這兩句臺詞聽得耳朵生厭。
林思弦在看原著時便記得這幾句對白,當時還覺得文字太過簡短,不像一些帶有暗喻的情話那般讓人回味,此刻結合佈景和演繹驟然領悟,言語只是情景的修飾,在如此激烈交融的情感中,越利落的表達越能深入人心。
顯然謝洛維在跟陳寄交談之後積極性提升很多,雖然還是重來了很多條,但每條都微有調整,跟女演員對視的眼神逐漸按照劇本描寫那般變化,幾句被情緒裹挾的嘶吼也不再生硬。
反複的失敗終於換來一個成功的cut。此時早已過了飯點,得到寧沛肯定的答複後,謝洛維的助理趕緊去送水和毛巾,在地上躺了一上午的小胖子緩緩詐屍。
林思弦視線若無其事重掃過去,發現陳寄不知何時已經離場。
蘇紅桃半個鐘頭前突發腹痛提前回了酒店,而扶滿依舊還沒從他世界觀破碎的沖擊中出來:“假如陳編跟男一號在一起的話……這算潛規則嗎?”
林思弦聽樂了:“誰潛誰?肉體換金錢,他倆誰缺錢?”
扶滿:“我缺。”
“潛規則我是提供不了了,”林思弦安慰道,“請你吃頓本土豪華豬肉餛飩吧。”
“思弦,你真好,”扶滿很感動,“窮人自有真情在。”
片場附近有一家不大不小的面館,提供最常見的幾種麵食,味道平平無奇,換在繁華城市或許無人理睬,但在這裡便成為了最具價效比的選擇。
可惜兩人還沒出發這頓情人節午宴就提前告吹。林思弦手機響了,上面是一串沒有存進通訊錄的號碼。
林思弦知道這是誰,因此遲遲沒有按下接聽,等到電話快要結束通話時才拿到耳邊:“喂?”
陳寄說的話比他寫的臺詞還言簡意賅:“來停車場,最左邊的輝騰。”
陳寄要到林思弦的號碼只是一句話的事情,前兩次讓林思弦替他開車,也是直接來電,等待接通時間十秒以上,通話時間不會超過三秒。
林思弦很想建議他直接發簡訊,效果是相同的——反正自己也無權拒絕。
不愧是陳寄。情人節來片場看望不明關系的物件,還要林思弦開車送他回去。上車之前林思弦甚至考慮過車上會不會有兩個人,不過轉念一想男一號又不像他跟扶滿那般清閑,正戲拍完還有若幹採訪和花絮,沒辦法在下午抽出時間過節。
說不定晚上陳寄還要再召喚他一次?
林思弦回憶起自己當群演時,曾在一部霸總偶像劇裡演過司機,情節是霸總在後座與女主卿卿我我,意外被仇家的越野車撞翻,霸總像只蚯蚓一般往女主方向蠕動,臉卻是冷峻與絕美,引得女主火燒到身上都忘了疼,要跟他深情一吻,一吻就吻了半首歌,而林思弦就安心睡在旁邊當唯一的犧牲者。
猶記得當時也拍了蠻久,林思弦維持著一個別扭的姿勢,腿躺麻了,導演喊完cut卻無力蹬開蓋在小腿上的鐵板,右腳就在空中徒勞地一踩一踩……
“不拉手剎就踩油門?”
一句話震裂了唯美愛情。林思弦回神,發現自己已然坐在駕駛座上,旁邊陳寄斜視過來,質疑著他的舉止。
“抱歉,”林思弦一秒之內調整了過來,“剛才在想別的事兒。”
“從前像倒帶飛過,轉折交錯;
演唱會重播,遺留下從來未點的火。”
大概是因為情人節的關系,本地交通電臺都在播放情歌,林思弦覺得它將氛圍渲染得略顯詭異,但其他頻道又無訊號,最終選擇不動聲色將電臺關掉。
不經意的,林思弦又回想起陳寄的文字。
他的小說篇幅都不長,因此環境描寫也總是寥寥幾筆——小鎮,落後,塵埃,鄉音。林思弦曾思考過為何選址會在腳下,這座叫昔關的小縣,它不是最貼合原著描寫的選擇,一個在南一個在北。林思弦又開上那條回去的必經之路時,剎那間有些理解了。昔關沒有什麼活力,用乏態來形容建築也許不太合適,但這裡大至常年在修建中的工地,小到從早到晚都只亮黃色的訊號燈,在數字基建的時代它像一卷停滯不前的舊磁帶,輝騰正穿梭在它的磁軌上,讓車上的人恍惚間以為還在十幾年前。
不過手機震動提醒了林思弦他處在哪個年份。
他下意識以為是自己的,又立即清醒過來他的手機還在前方開著導航——林思弦從不記路,租的房子兩公裡內有哪幾條道都說不明白。
“嗯,你說。”他聽見陳寄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