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吃藥。”顧峰把餐盤推過來時，順手放了片白色藥片在旁邊。
治療映象神經元綜合症的鹽酸舍曲林，顧峰基本上每日定好時間盯著他吃。
周竟之前總要就著咖啡或酒吞下去，最近都乖乖聽話。
藥片滑過喉嚨的苦澀讓他皺了皺眉，隨即被顧峰塞進嘴裡的薄荷糖沖淡。
”甜嗎？”顧峰問。
周竟含著薄荷糖，甜味絲絲縷縷化開，他突然驚訝到，這可能是三年來，他第一次覺得藥苦，怎麼從前一直沒感覺到？
一直到暮色四合時分，兩人才終於踏出家門，顧峰美其名曰——去約會。
顧峰特意預訂了位於國貿大廈頂層的法式餐廳，透過全景落地窗可以俯瞰整座城市的燈火闌珊。
周竟繫著顧峰在他衣櫃裡特意為他挑選的暗紋領帶，在電梯鏡面的反光裡，瞥見對方唇角若隱若現的弧度。
餐廳內，周竟正用刀叉分割著五分熟的牛排，手機螢幕突然亮起。他才想起已經四天都沒有處理工作訊息了。
就在這時，年輕的服務生過來撤換餐盤。周竟抬手檢視資訊的動作有些快，服務生來不及反應，託盤邊緣撞上了高腳杯。
”嘩啦——”
暗紅的酒液在周竟定製的西裝上洇開一片觸目驚心的痕跡。
服務生臉色瞬間煞白，手中的餐巾懸在半空著急道：”先生，非常抱歉，我……”
”沒關系。”周竟擺擺手，接過他的餐巾自己擦拭起來。
”沒事吧。”顧峰也關心道。
經理聞聲趕來時，他沖著顧峰擺了擺手，重新低下頭回複資訊，彷彿這只是個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直到兩人吃完飯，他去洗手間時，在鋪著厚重地毯的走廊拐角，聽見了壓抑的聲音。
”收拾東西，明天不用來了。”
”求您了……”服務生的聲音發顫，”我媽還在醫院呢，我真的很需要這份工作的。”
”你這都是這個月的第二回了。”經理打斷他，”就客人那件西裝，幹洗費抵你半個月工資。幸好他沒追究，但是為了保險起見，餐廳有規定，你的試用期結束了，抱歉。”
服務生的肩膀塌了下去，像被抽走了脊樑。
”怎麼了？”顧峰的聲音突然在身後響起。他不知何時跟了過來，此刻正靠在門框上，目光落在周竟略顯不開心的臉上。
周竟關上水龍頭，走向顧峰：”沒事，我們走吧。”
等兩人走出餐廳時，顧峰還是能感受到周竟的情緒有些低落，他又追問了一遍：”到底怎麼了？飯不好吃還是餐廳環境不夠好？”
”都不是，只是剛才那個服務生……被開除了。”周竟想了想還是說了實話，”我在想，如果我當時注意一點……或許他……”
顧峰的眼神驟然銳利：”那你是不是還覺得，如果我們今晚不來這裡吃飯，他就不會丟工作？”
”那倒也沒……”周竟的眼神黯淡了一下，”但畢竟起因在我……”
”上車，帶你去個地方。”顧峰打斷了周竟的話，拉著他把他塞到了副駕。
”你要帶我去哪？”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