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尚看見傅夜天的到來,向他躬身,然後半跪於前,遞上了一株曇花,傅夜天把花接了過來,放在鼻下嗅著:“久等了。”
葉尚笑著,黝黑的面板散著陽光的氣息,他站了起來,退開了兩步,把道路讓了出來,傅夜天把背上的淩月宸放到了地上,然後蹲下了身子笑道:“你自小便知道白忘惜的不同之處,但我何尚也不是知道,你的不同之處,只是你淩月宸見的是白忘惜,而我與你的另一種人格相見罷了。他知道我的存在,卻不知道你的存在,他以為自己才是淩月宸,卻不知道由此至終,他才是被藏起來的人。”
他笑著,撫過淩月宸髒亂的頭發:“明明你應該知道,自己也有沒有記憶的時候,為何又要把這些事視而不見,是因為白忘惜,還是因為其他原因?”
淩月宸甩開了他的手,冷冷道:“這麼難湊的機率也讓我們碰上了,難道不是天作之合嗎?”
傅夜天似是被淩月宸逗笑:“為什麼我從不知道你是這麼樂觀的人?但,如果你知道你另一種人格喜歡的人是誰,你還會這樣嗎?”
淩月宸本是蒼白的臉彷彿又白下了幾分,像是已死去的屍體,臉無血色。
他怎會猜不到另一種人格喜歡的人是誰?他甚至為了那個人,而阻止所有人逃出去的機會,把所有人留在這裡,只是他不能承認,也不會承認。
他們幾個同是孤兒園長大,如果只有傅夜天見過另一個他,那一直把這些都看在眼中的人,難道不知道另一個他的存在麼。
所以那個人,從最初便知道自己是誰,但卻裝著一副不知道的樣子,到了最後,只能告訴知道,趙方卓不是白梅,而沒有真正告訴他,誰是第三株白梅。
因為他不能說,也說不出口。
淩月宸以為自己一直在保護著那個人,卻不知道一直被保護的人,是他自己。
“你們都是在孤兒園長大的人,本便沒有任何血緣關系,又何必糾結這種無謂的稱謂?”
淩月宸冷笑:“難道我要像你一樣,把人拴起來,供自己享樂,卻不顧他的死活,不顧他是否願意?”
傅夜天笑了,笑容卻無比危險,彷彿要把跟前的人捏碎一樣,眼神透著殺意。
“你應該慶幸,你還有用,否則,你現在的脖子,就會像冬兒那樣,被我生生扭斷。”
他站起了身子看著葉尚:“他在裡面?”
“是,我一直在這裡看守著。”
傅夜天輕拍了他的肩膀:“辛苦了你一直待在他身邊,而不讓他知道你讓我回來。”
葉尚的笑容慢慢斂了下來,氛圍也有著不同,平時的淩月宸應該看得出來這種變化才對,可如今的他,思緒亂成了一團糟,根本無法好好思考。
葉尚走到平時修剪的花草前,然後拿起了放在地上的大剪刀,把那些修得整齊至極的花草全部剪掉,空出了一大片長方形的空間,淩月宸看見的瞬間,便馬上明白到是怎麼回事,心髒彷彿在那一刻停頓。
葉尚退到了一旁,讓傅夜天向前走去,可傅夜天停在了原處好一會兒,卻也沒有向前邁開一步。
他看著那片土地發著愣,也彷彿思考著一些事情,過了很久以後,他才在一塊石板上踩了上去,被空出的地面便發著轟隆隆的聲音,土地向兩邊開啟,所有塵土落在開啟之處,一會兒後,開啟的土面停了下來,露出了藏在地下的鮮紅色棺木。
他向前踏出兩步,停在了那棺木的三步之遙。
花園的溫度突然驟降,明明萬裡無雲的天空,卻忽然蒙上了一片黑雲,整片大地瞬間陷入了灰暗。
淩月宸感到異樣,向入口的方向看去,只見一縷紅霧自那處飄來,紅霧之下,是一具裹著綠色汁液的骷髏。
骷髏在地上爬著,身上的綠色液體像溶化一樣滴落於地,它每向前爬上一寸,紅霧便在上方向前飄移一寸。
淩月宸本能地向裡面逃去,卻因雙腿皆廢,只能趴在地上爬行,可爬行了一步,頭便被葉尚按在了地方,分寸不動。
“放手!你們究竟想做什麼!”
葉尚沒有回答,傅夜天也沒有回頭,一直看著那片剪出來的空地。
骷髏爬到了淩月宸的跟前停下,歪著頭,看著與它視線平衡的人,思考了好一會兒,然後湊上前去,以鼻孔嗅著淩月宸身上的氣息,而後又移回了原本的位置,抬頭向那紅霧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