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站久了,白忘惜感覺身體有些泛倦,精神也沒有那麼集中起來,眼皮子也有些沉重,但他努力地讓自己打起精神,絕對不能在這個時候出什麼事。
他又看向淩智博的方向,發現淩智博的眼睛也是處於半張半合的狀態,再看向淩月宸那邊,淩月宸的頭稍稍歪在了一邊,眼睛已然閉合了下來。
“糟了!是強行入睡!”
這種想法生出的一瞬,他的身子像脫力般順著樹杆坐在了地上,眼皮重得幾乎要張不開,可意識還是知道自己在這個時候絕不能睡。
但只過了十秒不到,他的意識也墜入了黑暗,在飄浮虛幻之時,耳邊隱隱聽到沙沙的聲音,一道人聲輕飄飄地傳了過來:“公子,該醒了。”
一道輕風吹過了他的額發,白忘惜便徹底失去了意識。
他睜開了眼睛,眼前是一座熟悉的矮房子,房子有些破舊,但即使如此,房子外的小園子還是有著一些孩童玩耍的設施。
他有些茫然地向那矮房子走近,門的外面站著一個又瘦又髒的孩子,他身上穿著破爛的背心,腳上甚至沒有鞋子,就那樣靜靜地站在了門外,看著裡面玩耍的孩童。
白忘惜走到了他的身邊,那孩子沒有因為他的到來而抬眼看他,二人便這樣並排站在了那處。
一個玻璃珠子從裡面掉出了鐵柵外,那孩子蹲下了身子,把那玻璃珠子拾起,鐵柵內跑來了另一個稍高的孩子,看見珠子被這個孩子拾起,他展顏一笑:“你要一起玩嗎?”
瘦弱孩子沒有多少表情,握著珠子的手遞起,示意讓他拿回去。
“你怎麼一個人?你也是沒有爸媽嗎?”
瘦弱孩子愣然:“也?”
“嗯,我們都沒有爸媽,但這裡有院長,有許姐姐,有陳姨姨,有許多許多人,我們都是一家人,如果你想的話,我告訴院長,讓你也成為我們的家人如何?”
白忘惜看著鐵柵內的孩子,握緊了身側的拳頭,以極細的聲音道:“我,也可以,有家人嗎?”
“嗯。”孩子伸出了手,白忘惜看著那小孩,不由心頭一熱,握著拳頭的手也顫抖著。
他在髒兮兮的褲子上把手磨擦了兩下,猶豫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地遞起了那隻握著玻璃珠的手,握住了從鐵柵裡遞出來的那隻手。
很溫暖。
他已經忘記自己到底有多久沒有感受到從手掌傳來的這種溫暖,他的身體,他的靈魂,在他的記憶中,好像除了寒冷與饑餓以外,便沒有多餘的記憶存在。
小孩子笑著,隔著玻璃珠握緊他的手:“我叫白忘惜,你叫什麼名字?”
白忘惜猛然地睜開眼睛,周圍漆黑一片,本能讓他即使處於驚恐未定的狀態,也不能亂動身子。
他的眼睛轉動,打量著周圍,發現自己依舊坐在地上,周圍仍是那片林子,他慢慢扭動頭部,向旁邊看去,淩月宸依舊閉著眼,坐在了那處,似是處於仍在睡夢的狀態,再看向淩智博的方向,雖然也是坐在地上未醒的狀態,但二人皆安然無事,這便讓白忘惜暗自鬆了一口氣。
剛才的夢,是以前的夢?
但為什麼突然就夢到了孩童時候的夢?而且自己的角度看到的,竟是欄柵內的自己?那在夢中的他,又究竟是誰?
雖然腦子中全是剛才夢境的事,但如今的情況,並不是考慮夢境的時候。
他睡了多久,身後的人還在嗎?
這些問題才是他現在急切思考的問題。
他屏住呼吸,留意著整個林子的動靜,等了好長的一段時間,確定周圍沒有人後,他才以極細微的動作,轉動手腕,看著手錶上的時間。
3點25分。
他們睡下的時間不知道是幾點,但肯定不會是太晚的時間,最晚也不會超過10點,那他們就這樣睡了幾個小時,而沒有人發現他們嗎?
白忘惜感覺整件事很不對勁。
明明知道周圍沒有人,身邊的同伴也暫時安然,為何自己的心還是如此忐忑?就像危機就在身旁,離他們十分接近一樣。
他的視線從腕錶上離開,抬頭重新看著眼前漆黑一片的林子,呼吸卻完全停頓。
一張蒼白臉,身子半伏於地,正歪著頭,面無表情地盯看著他,看見白忘惜與自己對視後,僵硬地張合著口,卻沒有發出半點聲音,可白忘惜仍然從對方的口中,讀懂了兩個字。
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