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情況,他們要讓所有玩家停止消滅欲怪,本質是要玩家放棄主線任務,是在搖動他們根深蒂固的生存法則,是要他們把頭腦別在褲腰帶上。
就算是有些玩家知道了遊戲規則,一般人讓他們立即停止消滅任何欲怪,他們應該根本不會聽。
他們需要淩霄來做這個領頭人。
可是,他們其實不知道淩霄願不願意。
他們總覺得,淩霄對基地玩家沒什麼感情,尤其是一些老玩家,都不是沒什麼感情了,是有恨意在的。
林隊對他們人肉小隊有意見,其中一部分原因就是淩霄。
他第一次在副本裡見到淩霄時,還是淩霄小時候。
系統規定在遊戲基地不能殺人,玩家要死必須在副本裡。
有幾個玩家跟著淩霄進了副本,想要殺他。
他趕到時,看到那些人成了花人。
小小的淩霄頭發上和臉頰都在滴血,他添了一口唇邊的血,薄眼皮壓下一抹暗色血光,抬頭對他露出一個笑。
那時候他就和基地人一樣,覺得他是一個怪物。
一個怪物怎麼會對玩家有感情。
一個沒在這片土地上生存過的人,怎麼會對著這片土地,有著和他們一深沉的愛。
“滋——滋滋——”
實驗室裡電流不穩定地響著,沒人說話。
就連對感情遲鈍的邵若洋,都好像察覺到了什麼,安靜地等待著。
寧宿看向淩霄時,淩霄也同時在看他。
他看了他十幾秒,微垂了下頭,邁開長腿走到邵若洋身邊,俯身捏住那個黑色的耳麥。
寧宿一直看著他。
當年,是他的媽媽帶著玩家們開啟了漫長而艱難的反抗。
現在,在最危急的時刻,他抬腳兩步走到了最前面。
他側了下臉,看向寧宿,低沉又帶有少年感的聲音響在實驗室,傳向全國各地,“各位玩家,我是淩霄。”
林隊和惠美晨滿是複雜的感慨。
尤其是惠美晨。
她當年曾跟著蕭晴,走在這條望不到光的路上。
那時,她才十五歲,剛進遊戲基地半年。
半年是什麼時段,是剛從在副本中狼狽驚險逃生,到剛得到技能武器,終於能在副本中稍稍喘息。
就在這時候,她聽到一個女人說:“為什麼,我們要這麼聽話地通關一個個副本,這副本裡沒尊嚴沒人格地被折磨呢?”
那時聽到這樣一句話,她的震驚難以用語言表達。
為什麼,因為不這樣做,他們就要死啊。
他們只是在副本裡活下來就拼盡全力,謝天謝地了。
有多少人,在副本裡對著鬼怪痛哭求饒。
而她,一箭射死了副本大boss。
當時風揚起她的長發,露出她堅定冷銳的眉眼。
她感覺她在發光。
這句話震撼了基地無數麻木的玩家。
在死亡中渾渾噩噩活著的玩家,在驚雷震裂的黑暗天空中,看到一束閃電一樣的光。
他們從渾渾噩噩的死人,再度變成擁有希望和目標的活人。
有一種希望,是帶著高灼的光的,碰到可能就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