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她是抱過她的。
在她很小很小的時候,家裡有男人打她媽媽,滿口髒話。
她從外面回來,走到那個小房間,捂住躲在角落裡的小女孩的耳朵,順勢把她抱在懷裡。
那時小女孩在她懷裡抬頭看向她,眼睛幹淨漂亮,如廢水河上一泓月光。
自那以後,她們再也沒擁抱過。
直到她被做成人彘。
她抱著她被塞進去的那個壇子,坐在血泊裡,在雨中嚎啕大哭。
“姐、姐,姐姐,抱抱我……”
“每次跟在你後面,我都想你像小時候一樣抱抱我,也很想主動上去抱抱你。”
“可是,我沒法抱你了啊,我沒法……我沒有手和胳膊了,沒法抱了。”
血薇哭著伸出雙手,靠她越來越近。
她的雙手在她血糊糊的臉頰兩側,不足一厘米地上下移動。
她靠她越來越近。
她摘下了她的腦袋。
寧宿過來時,血薇正抱著一顆腦袋流淚。
她聽到的,小女孩一樣的哭泣,就是來源於人蛹師。
寧宿只看到了她懷裡的一顆腦袋。
窗戶大敞著,想必身體已經被她像處理其他死屍一樣處理了。
寧宿沒有出聲,看清情況後就要離開。
“我多希望她就是我妹妹,那我會去抱住她的,不論怎樣。”
血薇喑啞的聲音,在黯淡的夜裡輕輕響起。
腥澀的風呼呼作響,她的聲音被沖的迷糊破碎。
如果換個人,可能聽不清她在說什麼。
寧宿“唔”了一聲。
“你怎麼知道她不是你妹妹?”
血薇:“我妹妹,從不會讓我抱抱她,她只會笑著跟著我。”
“在這場遊戲裡,哪個玩家主動碰死屍,哪個玩家就會死,她絕對不會讓我碰她的。”
“這個世界上,她是唯一一個全心對我好的人。”
寧宿明白了這一晚上出現的是什麼鬼。
上一次是玩家們心有愧欠的,死去的玩家。
這一次是玩家們心裡最愛的,死去的玩家。
就連人蛹師這樣冷血兇殘的人,內心最軟的地方,也有這樣一個人。
她抱著那個血糊糊的腦袋,一下又一下蹭著。
只有在這個“人”面前,她才會這樣哭。
寧宿在基地,在副本聽過人蛹師的很多事,但從沒聽人講過她還有一個同樣進入副本的妹妹。
她或許是很久很久沒跟人講過,隔著模糊的黑暗,她竟然跟寧宿說起了她的妹妹。
“我的妹妹,特別聰明,她每天跟著我出入各種場所,依然每次考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