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在夕陽下波光粼粼的河景,覺得要是有床被褥,在這裡安家也挺好的。
一大一小緊挨著坐在中心橋洞邊上,雙腿垂在下面輕輕晃蕩。
他們安靜地看著,一直看到河面上由粼粼金光到撒滿細碎星光,都不覺得無聊,反倒是挺開心的。
夜幕降臨後,小孩把一直抱在懷裡的,那唯一一瓶牛奶放到寧宿手上。
寧宿一點沒有尊老愛幼之心地插上吸管,美滋滋地喝了一口。
小家夥還是挺貼心的。
“鬼生。”寧宿叫他。
小孩立即抬頭看向他。
寧宿說:“雪球是不是真欺負你了?啊,早知道我就替你打他一頓了。”
小孩呆呆地看著他,眼睛和天上的星星一樣閃亮,和下面的河水一樣清澈水潤。
他的小腦袋貼到寧宿身上,輕聲吶吶道:“欺負。”
像是跟家長告狀一樣。
終於有一個能告狀的人。
鬼生從有記憶開始,就在屠宰場那個小倉庫裡。
他的記憶開始得很早,遠比正常人類早得多,他甚至隱隱記得雪球咬著他的脖子,把他從棺材裡扔出來的場景。
他的脖子被咬斷了,腦袋沒堅持多久就掉了。
沒有任何意識的小孩,不知道那是什麼事,過了好一會兒,才循著本能,抱起腦袋給自己安上。
但他懂得害怕,在害怕的驅使下,他躲進了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
後來那個地方也被雪球佔有了。
他轉而躲到一個角落的小倉庫裡,靠吃人的指甲和頭發生存,偶爾屠宰場的屠夫會給他一塊肉。
他沒有朋友。
他站在倉庫門口,等著和他差不多大的小鬼經過或進來。
他在倉庫裡學他們在地上爬,學他們的一舉一動。
等他學的差不多時,他小心翼翼又充滿期待地爬到他們中去。
收到的不是認同,而是異樣的視線。
那種沒有感情的眼睛,別人看不出視線的不同,可他們都是在他的世界裡誕生出來的,他能看出來。
他和他們不一樣。
他是異類。
他一個人爬回小倉庫,從此再也沒怎麼出來過。
他在小倉庫門口看到他們一起抓人打人,看雪球頂著紅蓋頭出來,看著人來人往的屠宰場。
終於有一天,他看到了一個看他們眼神很不一樣,味道還特別好聞的人。
他對他說:“你是人,為什麼在地上爬?”
他還說:“你怎麼這麼可愛。”
他給他吸手指,他身體裡有讓他無比舒服滿足的東西,幼崽剛出生時缺失的母胎營養好像都給他補齊了。
小孩頭蹭蹭寧宿的胳膊,“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