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周茉挑眉,刻意拉長語調,“可是有朋友說看見女方挽著你,姿態親密。”
方羨的臉上露出了罕見的慌張,立刻道歉,並拿出手機作勢要給酒店打電話:“抱歉,這個我可以解釋。那天吃飯她確實是挽了我的胳膊,但是搭檔的那種挽法。我可以去酒店調監控證明,我和她之間保持了一定的距離,絕對不親密。我沒有拒絕是因為兩家的關系,她的動作也不算特別出格,確實不方便駁她的面子。”
周茉眨了眨眼睛,勉強能接受方羨的態度和說法,心髒驟然間丟掉壓了幾天的秤砣,還有些發麻。
她想和方羨說,他們之間只是荷爾蒙互相吸引的床伴關系,既然已經看到了尾聲的徵兆,那麼這段關系就已經沒有存在的意義,不如現在就分開。但這話她沒能說出口,因為她自己都覺得邏輯詭異,一開始就是及時行樂不追求修成正果的關系,現在談意義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更何況,她不覺得戀愛關系要有結果有意義,更不覺得結婚是戀愛世俗意義上的好結果。
“行吧!酒店電話就別打了,傳出去所有人都知道我在查崗,早晚都要分手,我不想擔這個惡名。還是那條約定,任何一方找到下家都要立馬通知另一方,我們馬上掰!”周茉扯了扯嘴角,再次強調這句在他們之間強調了許多遍的原則。
周茉忘記了一個道理,一句話需要裝腔作勢地重複強調許多遍,一定是因為說話的人本身心裡發虛,沒有底氣。
“下次我一定注意。”方羨一下午的好心情因為周茉的後半段話一掃而空。他不願意談論這個話題,頭痛地揉了揉眉心,回歸到剛剛周茉避而不答的問題,“那你還來我家嗎?”
“來!”
待處理業務的最高峰已經過去,總部的支援昨晚就已經暫時結束了,本來周茉今晚準備加兩小時班再觀察一下員工們的工作狀態的,但她這會兒決定翹班,把這項工作交給下屬。
既然不分手就及時行樂,回歸這段關系的本真,避免她晚上一個人躺在床上胡思亂想。而且她最近工作壓力有點大,確實要找個方式舒緩一下精神壓力。
周茉壓低聲音,飛去一個眼神:“你先回家做好飯,洗好澡等我。”
方羨眼神一動,正準備說點什麼,一輛墨綠色的賓利飛馳停在路邊,caro從駕駛座上下來,為方羨開啟後座車門。
“dyan您慢走!”周茉朝方羨頷首,又朝caro微笑,“caro下次見!”
方羨收回欲語還休的視線,又恢複那副刻意的彬彬有禮的樣子,禮貌和周茉道別,隨即登上汽車後座。
周茉下班的時候才發現外面是烏壓壓的陰沉天氣。
這場雨在她把車開出園區後才開始下,並不算大的雨,雨滴在擋風玻璃上星星點點地漾開,像極了小時候她穿著鞋子踩在水坑裡濺起的細小水花。
周茉準備變道觀察後視鏡的時候,竟然在鏡子裡看見一抹下午剛見過的墨綠色。她不記得這輛車的車牌,但這個車型的顏色在深海市並不常見,世上哪有那麼多巧合,她後面這輛十有八九就是方羨的車。
周茉不自覺地顰眉,方羨怎麼會在這裡,他不是早就離開了嗎?
周茉用車內藍芽給方羨撥去電話,接通後電話那端轉向燈的滴答聲和雨刮器刮過玻璃的粗糙聲音,完全印證了身後那輛飛馳就是方羨的車。
“方羨,你怎麼還在這裡,我不是讓你回去做飯嗎?”
“臨時有點事耽擱了,所以還在附近。剛t好到你下班的點,怕你不認識我家的路,我就來給你帶路。”方羨面不改色地扯謊,手指一勾開啟雙閃,用這種方式在雨中的車流和周茉打招呼。
周茉一點也不相信方羨的說辭,但她懶得去理解方羨的行為動機,她只務實地丟擲一個她最關心的問題:“那我晚飯吃什麼啊?”
“我?”方羨講了個帶顏色的笑話,在意識到對面鴉雀無聲,明顯是在發怒的邊緣之後,又連忙補充,“我訂了之前和你說很好吃的私房菜館。”
周茉知道是哪家,這下她沒有別的問題了,專心致志地盯著前方的路況:“那我掛電話了,下班高峰期又碰上下雨,有點害怕剮蹭。”
“好,開車小心。”
周茉和方羨一前一後抵達私房菜館。
停好車從車上下來的時候,明明天空中還漂浮著毛毛細雨,兩個人卻都沒有拿傘,空著手下車。兩個人邁著步伐往同一條路線交集,在看清雙方手中沒有雨傘存在的時候,都在彼此眼裡看見了抑制不住的清晰笑意。
十年過去,他們不再是當初的少男少女,卻還是在下雨天一起淋雨的夥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