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床邊,挽起褲腳,蹬掉鞋子,躺了上去。
她先在心電圖機上輸入資訊,再把各個導聯理順,之後又拿起長長的鑷子,夾起一塊棉球,蘸了點兒酒精。
“把t恤撩起來,露出胸膛。”
這次,柳琢玉沒再搞什麼么蛾子,畢竟,“賣弄色相”這活兒也是需要技巧的,而他沒有技巧全是感情,江吟又不肯接受他的感情,他強行賣弄,只會適得其反。
他瞅了瞅鑷子前端濕漉漉的棉球,好奇地問道:“你剛剛蘸的是什麼?水麼?”
曲江吟搖了搖頭,“不是水,是酒精。”
說罷,她把所有導聯放到柳琢玉身旁,再把三個夾子拿到一邊,用棉球擦了擦裡面的電極片,依次夾到他的腳腕和手腕上。
她一轉眼,剛好撞進柳琢玉的目光裡。
迎著如融化的糖漿般炙熱粘膩的目光,她莫名嗅到一絲若有似無的香甜氣息,很像蛋糕店特有的香氣。
男士香水有這種香型嗎?
“你噴的是哪種香水?”
柳琢玉以為她喜歡這股香氣,正為自己隨手一挑就能挑到她喜歡的香水而感到竊喜,然而,她的下一句話又把他那顆充盈著喜悅的心紮漏氣了。
“挺好聞的,我想買一瓶送給逸風。”
他癟了癟嘴,上薄下厚的型唇被他抿成一條直線,過了幾秒他才悶悶不:“好像是大地。”
曲江吟眉頭微蹙,咕噥道:“大地是這個味兒嗎?這種甜甜的、彷彿從蛋糕店飄出來的香味兒,我還以為是哪個小眾牌子呢。”
柳琢玉臉上的鬱悶凝固了一瞬,眼中忽然閃過幾絲尷尬,他猶豫了幾秒,才吞吞吐吐地說:“那……不……不是香水的氣味兒,那是……我的體味兒,我一出汗就有……”
曲江吟陡然瞪大了雙眼,“你居然有體香?”
他更尷尬了,垂眸避開她的視線,生怕在她眼裡看到嫌棄。
“這個……我控制不了,以後我一定會多噴點兒香水,你能不能……別嫌棄我?”
曲江吟無法理解他的反應,眉頭皺得更深了,反問道:“你為啥覺得我會因為你有體香而嫌棄你?有體香不是挺好的麼?用不著噴香水,人都香香的。”
“可是……從小到大,除了我的家人,每次有人聞到這股味道,都會誤會我喜歡噴甜膩的香水,嫌我娘,說我一點兒男子氣概也沒有。”
過往的記憶砸入柳琢玉的心湖,濺起朵朵浪花,眼瞼根部的睫毛仿若受驚的蝴蝶,振翅欲飛。
見他這樣,曲江吟再硬的心也不由得軟了幾分,雖然憐香惜玉專指男人對女人的態度,但柳琢玉是罕見的自帶體香的男人,她憐一下他“香”也很合理嘛。
她一邊用酒精棉球在他胸口打圈,一邊微笑著安慰道:“你沒必要搭理那些爹味兒熏天的傻冒,他們明顯是在pua你呢,香沒有男子氣概,臭就有了?”
酒精揮發帶走了體表的溫度,卻帶不走心底油然而生的暖意。
柳琢玉一錯不錯地盯著她。
江吟心軟了呢,他之所以不肯放棄,就是因為她會對他心軟,如今他最苦惱便是——他究竟要怎麼做才能把這份心軟轉變成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