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現在把他吊在樹上拉伸頸骨,或者是丟進鶴見川嗆水,應該也會比現在要更加輕松吧?
但這樣做棉花糖一定會徹底消失不見的。
可實際上——
“我並不是什麼自由生長的樹啊,雪野小姐。”太宰治破罐子破摔一樣地閉上眼睛,“我害怕痛苦、卻期待死亡;每日沉溺在面對這氧化世界的痛苦中無法掙脫,甚至於雪野小姐會因為傷害別人的愧疚……而我也缺乏這種正確。”
“先看清你,再喜歡你嗎?”站在他對面的人比他想象中還要堅定,“實際上您這番話也許沒說錯……但人正是因為缺點才顯得迷人,況且太宰先生已經猜到……我不是第一次見到您了吧?”
他們第一次見面要追溯到四年前。
或許那次也稱不上見面。
那時十四歲的雪野夕跟隨父母居住於歐陸,生活裡最煩惱的事情大概是朋友源真理子捉弄完姐姐的曖昧物件後應該怎麼善後,說實話源真理子完全不會捉弄別人,她能想到最惡毒的欺負人方式也就是告訴鶴羽同學在寫數學作業時每一步都必須寫得非常工整而已。
因為她要拿來抄。
至少她在聽到源真理子得意洋洋地說出這句話後,對此表達了長達十分鐘的沉默。
應該是對源未來又要罵她的場景感到哀悼吧。
她身邊的同學們大多是異國面孔,所以在某天下午,當母親雪野夫人告訴她家中有人拜訪時,雪野夕一開始並沒有什麼興趣。
那是一個有點炎熱的午後,她躲在透白的紗簾下,隨手拾起梳妝盒中的鳶色寶石,透過它望向窗外,卻正好撞上擁有東方柔美面容的清俊少年。
對方站在樓下的樹蔭裡,看上去比她大不了幾歲,但被繃帶纏住的身軀與臉龐都透露出安靜的遊刃有餘。
他略略單薄肩上還披著稍顯寬大的純黑西裝外套,正隨著微風與樹影一起搖動。
……看上去真像一顆還未長成的樹啊。
雪野夕放下寶石,黑發少年似乎也正好察覺到了視線,向她看過來——
枝葉秋死,筋骨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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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那時候夕醬就對我一見鐘情了哦。”
在表白事件過去幾個月後,成功脫單的太宰治正在向國木田獨步炫耀戀人。
“哎呀呀,國木田君應該聽不懂吧,真遺憾吶。”
“你!”被迫聽了三四遍女朋友超好的金發青年腦袋上冒出十字路口,“工作沒做完就不……”
“交給敦哦。”整理好領結的人擺擺手,“夕醬已經在等著我了呢。”
他在身後的喧鬧聲中一路小跑下樓,身後是信賴同伴們,前面則是喜愛的戀人。
而在視線的盡頭,是一片溫柔的夕陽。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