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帽向下反轉,倒出來是一本在場所有人都能看到的硬皮日記本。
“哈?”雪野夕不置可否,“一把年紀了還一直想看別人日記的變態才更令人無語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雖然不想與你爭論我們其實同歲這件事……”果戈裡很好心情地抱著日記本笑起來,“所以你說的變態就只剩下一個了,雖然他應該不會拒絕這個稱呼吧。”
“不過我說夕醬你啊……”他好不容易將自己的大笑收回去,“要我說你這個人啊……就算內心裡有十分的憤怒和喜悅,表面上也只肯表現出兩三分來,而且非常傲慢自負呢——以上是他的原話哦!”
“呵呵,費佳……我就說他是嫉妒我這麼完美的人。”雪野夕冷笑一聲,毫不猶豫地將刀從手杖內拔出,冰冷雪白的刀身在黑暗中一閃而過,小野慎吾的慘叫聲幾乎在同一時間裡響起——
他的左右手齊齊被斬斷,本來想忍著劇痛抵住身前的人質,但眼前的少年已經好好地站起身,手腕上哪裡還有鐐銬的蹤跡?
“情緒共鳴嗎?”居高臨下的太宰治扯了扯自己的嘴角,“真是有用又無用的東西啊……”
“如果這異能力對我也能起效的話,那該是多麼美妙。”
“不過。”太宰治蹲下身來,看向小野慎吾的眼神讓他覺得自己彷彿是橫濱河川中一不小心跳上岸邊、無法回頭的小魚,“森先生可不反對我先將你洗腦呢。”
而在另一邊——
“啊嘞啊嘞,居然這麼生氣嗎?”白發小醜遊刃有餘地躲避著雪野夕的刀刃,“居然要殺掉我嗎?雖然我在死亡之前更想試試殺掉我的摯友哦。”
“哦?”雪野夕沒有對果戈裡使用空間能力,“那不如讓開怎麼樣?費佳……你殺得明白嗎?”
“哎?連這個也要變成競爭專案嘛。”他靈巧地後退一步,雙手捧心,“我完全贊同哦,看來我要早點回去才行呢,完全不能接受先我一步呀——”
“或者我們換一下?由我來幫你擺脫那些【束縛】,如何呢?”
小醜蠱惑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他們所有人都會得到真正的自由,為此,我願意承擔所有的罪孽。”
他的語調逐漸變得激昂慷慨,像是在進行一場精妙絕倫的演講。
這個提議當然被雪野夕拒絕了。
果戈裡的眼神從倒在地上,用眼神對他無聲求救的小野慎吾身上略過,“那麼,我就要說再見了哦。”
“對了,走之前還有一件事要辦到呢。”
不知何時,掉落在地上的、屬於小野慎吾的斷手被他撿起,那隻手中還有一把已經上膛的手槍——
“雖然是初次見面,但我很想試試能不能殺掉這位太宰君呢。”
毫不猶豫地,他扣下了扳機。
“太宰!”雪野夕下意識地放棄追過去,轉而來到肩部中槍的太宰治身邊,他身上的水漬直到此刻都沒有完全幹透,但環住他時,感受到的除了人類體溫的冰冷,還有帶著溫熱氣息的血液。
那汩汩流淌的血液,此時正穿透她捂住的傷口,浸透她的指縫,再順著手背一路流淌下去,最終不知道會去往何方。
雪野夕下意識攥緊了他最外面的西裝外套,但有無法下狠心按住,只能安慰他,“我馬上就把你送回港口afia……”
“雪野小姐……”太宰治的手突然牢牢地回握過來,彼此的掌心裡瞬間充滿了血液的粘膩與溫熱,他看過來的眼睛漆黑一片。
那裡面似乎滿是即將墜入深淵的偏執和絕望。
兩個冷血生物,在即將破曉的河邊彼此相望。
對此刻的雪野夕來說,這一幕卻也不重要了。
因為太宰治在哭。
“……為什麼?”
你為什麼哭了,是肩膀上的傷太痛了嗎?
可是她的能力無法為他止血……
“謝謝你,雪野小姐。”近乎透明的面頰上沒有太多表情,可是淚珠卻在不斷湧現的太宰治輕輕呢喃了一句,“如果你連我此時此刻的眼淚也不在乎的話……”
那我就真的不知道下一步該如何是好了。
他按住雪野夕的肩膀,很有技巧地將她向身邊一推——
在她的身後,正是水流湍急的河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