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楠笙連夜闖進朱怡貞的新居。第二天下午,他在城隍廟的九曲橋邊等待回複,遠遠看到朱怡貞出現在人流時,也發現了尾隨她而來的便衣。按照特工守則,現在林楠笙唯一能做的事就是轉身離開,但他沒有。他毫不猶豫地迎上去,在人群中─把摟住朱怡貞,說,跟我來。
兩人擠在人群中,飛快地跑過九曲橋,穿過佛堂與後面的香房,從後院的一扇小門離開城隍廟。路線是林楠笙來前就觀察好的,這已成為他的本能。可是,這一次他們碰到的是高手。出了巷子,林楠笙只能拉著朱怡貞狂奔起來。
槍聲就在這個時候響起。子彈從後面穿透朱怡貞胸口的同時,也鑽進林楠笙的脊背。就像一下被絆倒在地,林楠笙臉貼在石板路面上叫了聲:貞貞。
朱怡貞看著他,張了張嘴,血從她的口鼻嗆了出來。
當晚,一輛黑色轎車緩緩駛進愚園路一百零一號的花園大門。顧慎言頭戴禮帽,身穿貂皮大衣,跟著一名警衛走進一間書房後,在沙發裡坐了很久,才看見丁默邙推門進來。
已經調任交通部長的丁默邙顯然是從床上起來,身上緊裹著一條絲綿的睡袍。
顧慎言微笑著說,故人相見,你不請我喝一杯?
丁默邙站著沒動,冷冷地看著他,說,據我所知你們已經全線撤出上海。
你們的情報從來都不準確。顧慎言依舊微笑著,起身去酒櫃前挑了瓶白蘭地,給自己倒上一杯後,看著酒瓶上的標簽,說,三五年的幹邑,那一年我們應該都在南昌的剿總行營吧?
有話直說吧,在這裡就不必套近乎了。
請你幫我去日本人手裡撈─個人。
丁默邙在沙發裡坐下,說,你現在應該考慮的是怎麼從這間屋子裡全身而退。
丁部長若要執意挽留,也該先容我用戴先生架設在你處的電臺通報一下重慶吧?
丁默邙的臉色變了,好一會兒才說,你要知道日本人那邊的事都很難辦。
我知道你還兼著特工總部的主任。
你要救的是什麼人?
一個下屬。
為了一個下屬,你深更半夜闖進我家裡?
此人現在在仁濟醫院的急救室裡。
我可以幫你讓他永遠閉嘴。
你們就是這樣對待自己同志的?
丁默邙笑了,說,慎言兄,你本質上還是個共産黨人。
這一回,輪到顧慎言的臉色變了。他放下酒杯站起來,抬手看了眼腕錶後,說,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但我想知道的是你會怎樣回報我?
顧慎言想了想,說,我來找你,就是對你的回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