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邊坐著的,是穿著一襲黑衣的男人,見她哭著醒來,將顫抖的嬌小身子攬入懷中,“晚晚,做噩夢了嗎?”
他的聲音,與奶奶的關切重疊在一起。
孟晚趴在他懷裡,聞著男人身上的雪松香氣,卻是與奶奶常年受到香火薰染的味道完全不同。
她這是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認識到,奶奶……真的沒了。
她再也看不見了,再也吃不到奶奶做的熱乎飯菜,再也聽不到她溫柔的安撫,嚴厲的訓斥,再也……
不見了。
她會去投胎,以另外一個人的身份,與她再無半點瓜葛。
越想心裡越難受,孟晚趴在墨硯的懷裡,從小聲泣唾,到放聲痛哭,似乎把所有難過委屈都哭出來一般。
墨硯認識的小姑娘,堅強到不會掉一滴眼淚,哪怕被親生父母出賣,哪怕和他們斷絕關係,都面不改色。
如今像只受了傷的小兔子,趴在他懷裡,哭得傷心欲絕。
墨硯心裡像是擰了勁兒一樣難受,他緊緊抱著她,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才能安撫。
只是用手順著她的長髮,讓她趴在自己懷中,哭個痛快。
也不知過了多久,哭聲才漸漸停止,孟晚抬起紅紅的眼睛,看著她襯衫上的一片水漬,有點不好意思,“我剛才,夢到奶奶了,這是她去世以後,第一次來到我的夢裡。”
孟晚想到奶奶夢中說的話,她手中那半塊玉佩,有些扎手。
可是玉佩交給自己後,奶奶又說了什麼,她為何一點都想不起來了?
墨硯見她沉默,以為小姑娘還沉浸在孟老太太離去的悲痛中。原本想著她身體虛弱,不知道該不該說,為了讓她不再難過,索性道:“奶奶應該是要投胎了,來見你最後一面。”
“投胎?不是七月份嗎?”
“傻瓜,你昏迷了好幾日。”帶著薄繭的手指,溫柔地抹去孟晚臉上的淚珠,“也算是早產吧,小姨昨晚羊水破了,送醫院了。”
“這麼快!今天幾號?”
“六月三十日。”
孟晚掐指一算,眉頭漸漸緊鎖。
庚子年,大耗星入命,歲破,諸事不宜。
怎麼會是這一天出生?
明明算好了良辰吉日的……
孟晚換上衣服,準備和墨硯去醫院。
開啟房門,她的鼻尖微微翕動,卻忽然聞到一股若有似乎的血腥之氣。
很淡,淡的幾乎聞不到。
就和段老爺子院子裡的那股氣息差不多……
“墨硯,那兩個鮫人,怎麼樣了?”
墨硯沉默片刻,“晚晚,這件事先不要問了,可以嗎?八件寶物還有得找,在這之前,不要再管。”
孟晚看著那雙琉璃般的眼眸,清澈見底,似乎沒有一點秘密。
他也的確如此,從不對她隱瞞任何事情。
“好。”孟晚微笑,頷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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