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從車窗灌進來,裝著鏡頭禮物的袋子被吹得簌簌作響,董糯驟然又紅了眼眶。
心緒低沉時,就喜歡追憶往事。
“爺爺喜歡攝影,我打算買單反相機的鏡頭當做壽禮來著,後來稿費到了,鏡頭買了,爺爺卻沒了。”
壽禮變成了葬禮
全套的鏡頭她都帶來了,卻都已經用不上。
好不容易平複的情緒再次瓦解,哭勁兒又上來,一抽一抽的,程鷺尋撫著她的背幫她順氣。
“爺爺猜到了,你會帶著鏡頭來看他,你的心意他已經領了。”
董糯又想起那個傍晚,爺爺拉著她的手說沒有遺憾了。
她希望是真的沒有遺憾了。
“這半年……”
董糯圈著程鷺尋精瘦的腰,話裡帶著濃濃鼻音,“辛苦你了。”
“不辛苦,也已經結束了。”
程鷺尋細細拂去她睫毛上的水光,擁進懷裡,感受著這份真實的陪伴。
“謝謝你。”
之前董糯總說謝謝他,他還不太理解。
因為他對她的好是天經地義,他不需要她感謝。
可是現在輪到他自己,好像只有“謝謝”兩個字能說出口。
人在感受到被深愛著的時候。
心裡充滿了感激。
都說每三十天人體會完成一次新陳代謝,新細胞取代舊細胞,再深刻的感情都有可能在異地戀中磨滅掉。
過去的半年裡,程鷺尋內心熾烈的火,燃燒的情感,依舊比他預想的,永遠要多溢滿幾分。
困於大洋彼岸,觸不到摸不著,這種瀕臨瘋魔的煎熬一直撕裂著他。
而他清楚她的性格,是很難放下學業遠渡重洋奔赴陌生的國度,所以他也沒提過。
但是,當她風塵僕僕地站在他面前時,痛失親人的悲痛瞬間得到了撫慰。
如今,經歷過生與死,他深切感受到——
只有董糯在,他的內心才能平靜柔和,有她的人生才會燦爛,他再也無法忍受與她分開。
“以後絕不會了……”
程鷺尋撫著她的後腦勺,“乖啊,沒事了。”
“你也沒事了嗎?”
董糯抬起頭,將浸濕皺巴的襯衫撫平。
“嗯。”
程鷺尋嗓音透著清明,像是從胸腔內發出來的,沉著,但也溫厚。
“爺爺說過,生老病死,總會有盡頭。”
“鏡頭……?”
董糯空耳了一下,拎起單反鏡頭的禮盒問。
程鷺尋先是微怔,倏然被她逗笑。